汶伽羅防線 114.1(1 / 3)

無論是國家大事, 還是兒女情長, 都不會讓時間的流速變慢。眨眼間夏季的尾巴已經從人們手中溜走, 天氣又變涼了。

提比斯邊境今年也經曆了不折不扣的大豐收, 練兵和建設新領地欠下的債務成功抵消, 還有富餘。安敘在幕僚的建議下僅僅留下了種子和一年份口糧, 其他都高價賣了出去。畢竟, 在產出這麼多的情況下,糧價遲早會變低。

安娜伯爵帶來的管理人員和在南方時一樣實行政策透明化,把每一道接下來將要實行的官方舉措和實行理由寫成公告貼出來。掃盲班進行得相當順利, 大部分汶伽羅人至少識得數字和自己的名字,但讀公告對不少人來說仍然超出了能力範圍。在公告邊加圖解太過兒戲,還是得讓人在旁邊負責念給觀眾聽。

領主的官方人手永遠缺乏, 沒人能成天在路邊講解;北地的教士地位更加崇高, 修道士們不可能來充當解說員,於是負責把公告向不怎麼認字的百姓廣泛傳播的新職業, “廣播員”, 應運而生。

倒是有現成人選:來這裏碰運氣的遊吟詩人。

被逐漸繁華起來的汶伽羅吸引的表演團各式各樣, 雜耍把戲和戲劇最受歡迎, 小醜和藝人賺得盆滿缽滿;遊吟詩人卻碰了一鼻子灰, 因為北地的人不覺得詩詞和韻腳有多有趣。這些前來淘金的流浪詩人铩羽而歸, 窘迫地在冷遇中積攢著回去的路費。剛巧,他們注意到了官方招募口齒伶俐之人讀告示的招聘書。

遊吟詩人這類人,多半出身不高不低, 認得一些字卻沒錢沒權不夠狡猾, 高不成低不就,隻有玩文字遊戲的小聰明。他們在汶伽羅既沒有找到大量願意對文化人慷慨解囊的平民,也沒遇見樂意把他們當解悶玩意養起來的領主,卻十分意外地發現,自己居然在某一從沒想過的行當上受到了一致好評。

當他們彈撥起豎琴,吹起橫笛,搖晃起手鼓,把幹巴巴的公文攙和進俏皮話,編成朗朗上口的歌謠,人們便圍了上來,在旁邊聽得津津有味,還時不時鼓起掌來。說來有趣,遊吟詩人的歌唱與演奏比不上樂隊,講的故事沒有木偶戲和劇院裏的戲劇吸引人,可要是把這一套用在本來就相當乏味的官方公文上呢,與原先對平民來說嚴肅而生澀的東西比,他們就變得非常有意思了。

越來越多的遊吟詩人和有天賦的貧嘴家夥加入了廣播員行列,使出渾身解數引人注目,好比過其他公告點的同行。今天你編了個押韻的順口溜,明天我就加一段帶點擦邊球的有色笑話;上午你抖了個諷刺貪婪者的包袱,下午我就講個天主懲戒傲慢者的寓言。演出形式日新月異,安敘混進人群中聽過好幾次,覺得有幾個聰明人再揣摩揣摩,遲早把單口相聲和脫口秀演繹出來。

夏洛特來找過安敘,詢問要如何處理一些膽大包天的家夥。這些相互攀比的廣播員比得頭腦發熱,腦一抽就過了線,一個拿蘇利文家做了韻腳(可見詩人和歌手為了押韻真是什麼都做得出來),說蘇利文家沒得吃也要哭著喊媽媽,另一個講了個以領主和首席騎士為主角的葷笑話。這倆表演時的確博了眼球,等下場一冷靜下來,頓時覺得壞菜了。他們不約而同地收拾行囊準備跑路,還沒跑出城,就被抓了個正著。

“混口飯吃而已,就不要查水表了。”安敘笑噴道。

“水表?”

“不是重點,總之口頭教育一下就放了吧!”安敘擺了擺手,“我倒覺得這些人挺有用的。”

夜鶯之喉其實叫夜鶯之耳更貼切點,混在人群中放出流言引導輿論的手段太瑣碎,要說“喉舌”,安敘覺得這些遊吟詩人能當得更好。

“需要搞個機構審核一下他們的演出內容,剔除特別血腥、反人類的……具體標準可以今後再仔細討論。這個機構,”她想了想,露出一個促狹的笑容,“就叫廣電吧。”

“‘廣’是廣播,電是指您的力量嗎?”夏洛特正直地問。

“電嘛,會有電的。”安敘回答。

她去找了“電力解析及其實際應用研究所”,也就是物理學家加文負責的那一塊,向他們大致講了講擴音器和廣播電台的原理。加文等人聽得眼睛發亮,運筆如飛,但寫完後卻對安敘加緊研究這一塊的命令有些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