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啊!熱烈歡迎。”蔡科長連說帶笑。
“蔡科長,省報記者是很少到縣裏來……”
“我知道,這是貴客。”他不等小劉說完,就喊來了通訊員小馬,吩咐道,“省裏來個記者,你把二號招待室開開,把鋪的蓋的都換成新的,把原來的蚊帳扯下來,換上尼龍蚊帳,再噴噴敵敵畏,把臭虱消滅掉!這號人最怕臭虱跳蚤咬,一咬就徹夜睡不著覺。”
“不用了,蔡科長。”小劉攆過來說,“記者昨晚已住在招待所裏,現在隻需要給派部車。”
“車?”蔡科長臉又哭喪上,“車是個問題。”
“記者急著去鳳凰坡采訪哩。”小劉為引起蔡科長的重視,進一步闡明理由,“鳳凰坡今天上午召開群眾大會,動員邊抗旱邊搞農田水利建設大會戰,記者急著去拍個照片。可那兒又不通班車,要通班車就不難為你了。”
蔡科長搔搔頭,歎口氣:“唉,我要是孫悟空多好,拔根毫毛一吹就變個小包車。”
“你就想個辦法吧。”小劉急不可待。
蔡科長低下了頭。記者采訪確實要緊,車的問題的確得考慮。啥辦法呢!他想了一會兒,從衣兜裏摸出一張“大團結”票子,塞到小劉手裏,說:“火車站有出租小車,你租吧。”
這一宗,好賴又打發走了。蔡科長心裏的一塊石頭落了地。想起愛衛會剛才催他去開會,慌慌張張拿個筆記本,鎖上門就走。猛不防一隻手上來擰住了他的耳朵,他一瞅,是信訪科的王科長,嘿嘿笑笑:“我當是鷹哩!”
“別走,上屋彙報個事。”王科長丟了他的耳朵。
蔡科長急著去開會,本不想往回拐,又不好不拐,隻得拐回來。
“啥事?”到屋後,蔡科長逗他道,“夜裏嫂子叫你下跪了?”
他兩個見麵就是這樣,不罵不說話。因為他們是老夥計了。他倆是一九五六年秋一同調進縣委的。當時老蔡進行管科當科員,老王在群眾來訪接待室(那時還沒信訪科)當接待員,後來他們一同當了副科長。去年春天,又一榜公布他倆都當科長。就是在“文化大革命”的時候,紅衛兵也叫他倆一塊兒掃廁所。
“說個正經事。”王科長表情也正經起來,“省委信訪處的兩位同誌要走,得給派部車送送。”
蔡科長又是臉一哭喪,又是那句話:“沒車。”
“有也得派,沒有也得派。”王科長口氣很硬,“我們信訪科要你派過幾次車?”
蔡科長耷拉著頭,撲閃著眼。的確,信訪科從來沒找他派過車,頭一次就遇上沒車。他苦笑著向王科長訴說了自己的難處。
王科長一聽,還得給他派十部八部車哩,不耐煩地擺擺手:“別說這,你隻說給車不給?”
“真沒車。”蔡科長難為情地一笑,“朱常委今天十二點前要趕到地區開個緊急會議,還沒安排車哩。”
“我看了,就是有車你也要巴結官哩。”王科長半笑半不笑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