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達新晨周報,見到那家店的老板,他雇的些鬧事人都遣散了,他坐在南嫵曾經麵試的玻璃房裏,垂著臉,眼窩一圈深深凹陷,眼瞼青紫。
門開著,他沒有之前的凶悍相,整個人是萎靡的,“我錢都投進私房菜館了,十幾年前和老婆離婚,兒子判給我,他剛大學畢業,過兩年該結婚了,現在哪裏還有錢……”
這時,小劉自走廊對麵過來,鼻子下邊有血,像被打過了。
男人一瞅見小劉,似頭困獸,不顧工作人員阻攔,猛地衝上去再要打他。兩人扭到南嫵麵前,那老板狠推小劉,回身撩起一隻玻璃花瓶,他砸下時,南嫵趕忙推了小劉一把。
南嫵身穿食品公司的統一製服,老板紅了眼,罵她,“你們是一夥的,騙老實人的血汗錢,你也不是什麼好料!”
他作勢拿玻璃瓶打南嫵,南嫵掉頭就跑,隻想著,打人不打臉,就是萬幸了。
她方才踏出一步,肩旁黑影倏忽閃過,隨後砰地聲。
南嫵回頭看,黑色熨燙妥帖的西裝,簡約領帶,白襯衣,是梁君白工作時間的標配。
他扣住老板手腕,一把擒到身後,順便抽走那隻花瓶扔進垃圾桶。動作流暢且快,南嫵隻來得及聽見花瓶落地的響聲。
“梁總。”
一個相貌幹練的女人聞風跑近,她皺緊眉頭,稱呼一聲,梁總。
梁君白眉間壓了怒氣,“什麼人?”
助理羅洛彙報,“這是吳先生,上星期跟您提過的,吳記私房菜館的老板。”她停頓,“吳先生懷疑進貨的渠道商有食品質量問題,今天來我社提供信息。”
羅洛掐準時機介紹,“吳先生,這位,是我們新晨周報的梁總,他很重視食品安全方麵的報道。”
男人吼,“你是這的頭兒?那你別抓我,去抓她啊!抓她!他們才不是東西!蝗蟲!無賴!”
“我不是……”南嫵委屈欲開脫,她這輩子還沒被人罵過蝗蟲無賴。
“不是什麼!”男人一聽來氣,直起身又想拽南嫵衣服,可梁君白似乎在一瞬加了勁道,他哎呦聲彎下腰,手臂被反扣身後。
梁君白丟去一個‘別說話,交給我’的眼神,可仔細地看,他隱隱有笑盤桓在深眸之上,南嫵似陡然墜入一口能溺死人的深井,水漫道鼻尖,周遭唯剩滑膩而爬滿苔痕的井壁,想攀也攀不上來,她沒由來地心一慌,後退到邊上,撇臉不瞧他。
梁君白回應男人,“我不是警察,不負責捉人,即便我有執法權力,我隻看見你意圖對一個女孩行凶,吳先生,她是可以報警的。”
一席話,梁君白始終處在施力的擒拿狀態下,說得大氣不喘一下。
男人憤怒,卻掙不開,“你們新晨周報打著為民請命的招牌,原來也是這種地方!”
“哪種地方?”梁君白犀利反問,“我們受理了你的情況,采納你的故事,安排專員調查。你來,有工作人員接待,你走,我們持續跟你保持聯絡。我作為公司領導,隻是不希望吳先生在我司打架鬥毆,難道不對?”
中年男人被說得一蒙,找不出辯詞。
他冷靜之後,眼球裏血絲褪去,胸脯起伏著,好像腦中緊繃的一條弦乍然斷了,更憔悴。
梁君白放開手,忽然問南嫵,“你進那家食品公司多久了?”
南嫵扁嘴,“沒多長時間,四個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