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莊沒有趕盡殺絕,允許竇融一人留在洛陽。那時,竇融都七十八歲了,就他一人孤獨無依地待在洛陽,風光一世,晚景竟如此淒涼。就算他多麼鋼鐵,也無法承受如此巨大的滅頂之災啊。
不久,鬱鬱寡歡的竇融,在一片淒涼寂寞中病逝了。隨著竇融的離世,竇氏發展有限公司,基本上宣告破產倒閉。
就這樣,受竇氏家族公司破產影響,竇固也被趕出長安,失業閑置在家。人生如泡影,吹得越大,破得越快。正如當年馬援警告他和梁鬆的一句話:凡人能為貴,也可複為賤。如果不想再複賤,身居高位時,就得安分點。
馬援很牛,多年以後,他那番話應驗了。
首先是梁鬆被言中,死得很慘。馬援的冤案,基本上是梁鬆的偉大傑作。因為整馬援有功,劉秀死前,欽點梁鬆輔政,被拜為太仆。小人躥得高,跌得也很慘。他當上太仆後,欲望不斷,私心不止,經常敲詐地方官。被發覺後,免官。
梁鬆免官後,鬱鬱寡歡,再次搬出對付馬援那套,到處打小報告,打擊對手。隻可惜,他碰上劉莊技術不靈了。劉莊派人去查,一查就查出梁鬆的大問題,把他關到監獄,誅殺。
稍有點腦袋的人都知道,梁鬆遲早會有這麼一天。政治是藝術,也是表演。馬援小女兒被劉莊封為皇後,劉莊不能替馬援翻案,但是幹掉梁鬆,替馬皇後出口氣,還是可以的。
梁鬆死得不冤,可竇固下崗就很冤了。
竇固貴為駙馬,但沒聽說他很囂張。相反,他生活很節約,做事也很謙虛,很少得罪人。盡管如此,還是被牽連下崗。十幾年啊,人生有多少個十年,竟然就這樣報廢了。
是金子總有閃光的,蒼天不負竇固,他等到了那一天。
從某種角度來說,竇固應該感謝一個人,如果沒有那個人,他可能一輩子都無所事事。無意幫了竇固大忙的人,就是前麵說過的耿秉。
耿秉身為謁者,整天對劉莊灌輸強勢思想,說當年漢武大帝怎麼對付北匈奴,今天我們還得學他怎麼對付。劉莊聽多了,心也就癢癢的。於是,他想到了竇固。
當年,漢武大帝培養了衛青霍去病等外戚成一代名將,既然他要學漢武,也要培養幾個拿得出手的外戚。想來想去,竇固才能過人,做事靠譜,培養他較為放心。
總之,竇固總算熬出來了。倒閉了十幾年之久的竇氏公司,有望起死回生,再新洗盤入市。但是,竇固天生是做大生意的人。他誅殺北匈奴有功,封官後,沒有驕傲自滿。相反,他躊躇滿誌,又拉到了一個大項目。
說出來可能會嚇人,竇固新拉的項目,就是搞定西域。
多年以來,西域就像漢朝的情人,流離他鄉,遙遙相望,欲歸又不能。一種相思,兩處閑愁,真是扼殺人性美好感情啊。一晃多年過去了,漢朝就像一個翻身躍馬的少年,意氣風發,漸入佳境。現在,該是出手搶回情人的時候了。
可人心總是會變的,情人如此,兄弟亦如此,更何況西域距離漢朝那麼遙遠。三十六國,時隔多年,搞個七十二變,其實也不誇張。
所以竇固認為,漢朝對現在的西域很不了解。要想把它搶回來,必先派人去考察,以便日後決策。派誰去好呢?
這時,竇固馬上想到了一個人。一個跟他一樣,渴望一飛衝天的人。
三、熱血青年
竇固想到的人,叫班超。
都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孩子會打洞。班彪不會擔心自家的孩子會打洞,因為他是人中之龍,所以孩子個個都很牛。
班彪所生孩子有仨:班固、班超、班昭,個個名號都很響。
班彪這輩子,作為父親,他很成功;作為當官的,不敢說失敗,也不能說成功。隻能說,他很落寞。早年,他跟過竇融,後來,又跟過劉秀,升遷機會很大。他卻無意官場打拚,整天流連忘返於曆史典籍當中。
所以,班彪的官做得不怎麼大,就一個縣令,因病免官。不幸的是,他死後,班家頓時失去經濟來源。老大班固壓力很大,不得不帶全家人回老家種田。
種田是糊口,不是事業。班固立誌繼承父業,獻身史學研究。他認為,父親沒當成司馬遷第二,他來當。沒想到,正當班固忘我讀書,忘我做夢時,一場大禍悄悄地飛臨頭上。
問題出在他的事業上。郡裏有人聽說班固寫史,竟然寫的還是國史,倍加懷疑。一個種田的,搞點啥不好,搞國史,那是你的專業嗎?於是就告到郡裏,說班固亂寫國史。
郡裏派人來查,搜走所有資料,連人一起帶走。於是,班超急了。
班超,字仲升。這孩子孝順、勤勞,精力還特旺盛。大哥常寫書,都是他一人種田,忙活了一天,回來還讀書,讀的還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