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章竟然就在老天爺打瞌睡的時候,向鄧太後發出了戰書。
當我們都揪著心,等著看大戲時,陰謀泄露了。消息是怎麼走漏的,沒人知道。
十一月十九日,周章自殺。
就好像一場鬧劇,竟然以這樣虎頭蛇尾的方式收場了。花還沒開,就枯萎了;鑼剛敲響,戲場就被砸了。怎麼會這樣呢?
說真的,寫到這裏我都認為真的太沒趣了。
對於鄧太後來說,周章企圖造反,不是她人生煩惱的結束,而是剛剛拉開序幕。將她推向狂風巨浪頂端的,不是周章,而是發生在周章鬧劇之前的一件大事。
這就是,由老前輩班超辛辛苦苦經營了三十五年的西域,一夜之間就沒了。偌大的西域,五十餘國,怎麼說沒就沒了呢?
這話說起來,還真是一筆糊塗賬。
把西域賬目搞糊塗的,是一個自以為聰明的人。這個人的名字就叫任尚。
任尚,何方人也?沒人知道。《後漢書》沒給這人單獨立傳,隻能從別人的傳記裏尋找到關於他的隻言片語。
當年,班超因為年老,向皇帝請求退休,派他人管理西域。如果皇帝聰明的話,一般都要登門拜訪,谘詢班超有什麼合適人選可以推薦。但劉肇做事不經大腦,問都沒問班超,就把任尚找來頂替。
我們搞不清楚任尚是何方高手,但他的成長史大約還是知道的。他出道時,先是跟鄧訓混,被提拔為護羌長史;後來又跟竇憲混,當了司馬。
由以上得知,在平定羌人造反時,他是出過力的,後來把匈奴趕出亞洲,他也是有功的。或許是因為有了以上這兩個耀眼的功績,劉肇認定任尚是個可造之才。
班超回到洛陽後,任尚曾經登門拜訪,虛心請教治理西域的問題。
當他向班超問起經驗時,人家先是送他一句話:“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
任尚悟性有限,聽到這話有點兒如墜雲霧。
班超隻好再次解釋說:“首先,西域諸國,猶如鳥獸,很容易被驅散,但是很難將他們團結起來。其次,從中原跑到西域打工的漢人,多數都是犯了法沒地方待的。這兩種人,都不是什麼好鳥。要對付他們,你隻要抓大放小,總領大綱就可以了。”
班超還特別強調道:“切記,總領大綱很重要,不然後果很嚴重。”
任尚告別班超,抽身離去。他一出班超家門,立即露出鄙夷的神色,對左右說道:“娘的,害老子白跑了一趟。我以為班超有什麼蓋世武功,竟然說的是一些凡人之計。”
一個自詡比班超聰明的人,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我認為,這種人不是神人就是爛人。事實證明,任尚不是神人,也不能說他是爛人,隻能說他是個沒有深刻認識自我的人。
公元102年九月。班超逝世,任尚接班。
公元106年九月。僅隔四年,西域諸國就集體造反,任尚倉皇出逃,要求撤退。
問題是,任尚是怎麼弄得人心沸騰,最後被趕走的,沒人知道詳細內幕。所以說這是一筆糊塗賬。如果要猜,隻能說是任尚反班超其道而行之,失敗了。
任尚一人功力,哪能擋得過西域群魔亂舞,他隻好向中央上書,請求援助。鄧太後馬上下詔,命人馳往西域解救任尚。
看一個人有多大能耐,隻要看他跟誰為伍,就可知道一二。與任尚不同,即將來拯救他的人,可是在《後漢書》中單獨立傳的。他的名字,跟班超並列在了一起,被喻為班超之後,對付西域較有辦法的猛人。
這個人,就叫梁慬。
梁慬,字伯威,北地弋居(今甘肅寧縣)人。其父梁諷,曾經跟隨竇憲出征匈奴,為軍司馬。因為跟竇憲不合拍,被斬殺。劉肇搞死竇憲後,知梁諷冤枉,還他一個人情,將梁諷兒子梁慬提為郎中。
跟班超一樣,梁慬天生不是坐辦公室裏喝茶看報紙侃大山虛度光陰之徒。他有勇氣,胸襟開闊,有慷慨大誌,渴望建功立業。夢想點燃了激情,激情催動了他奮鬥的車輪。經過多年努力,終於被拜為西域副校尉。
當西域諸國發力反任尚時,西域副校尉梁慬正率軍前往西域執行任務。這時鄧太後的詔書就來催了,說務必走快點兒,慢了任尚就頂不住了。
於是乎,梁慬緊急率河西走廊四郡五千人馳往。
然而,當梁慬雙腿生風地趕往西域,還沒抵達時,任尚已經跑出來了。丟了西域,撿了條命,對於任尚來說,這真是個好買賣。
這時中央的詔書來了,召回任尚,重新任命了新的西域都護。
任尚灰頭土臉地滾回去了,但梁慬的雄壯人生才嶄露頭角。他有很多事情要做,當前最要緊的就是深入西域腹地,營救剛被任命的西域都護段禧。
當年,班超任西域都護時,首府就設在龜茲國它乾城(今新疆新和縣西南)。此時,新西域都護段禧就駐守於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