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慬認為,它乾城小,城池又不牢固,不如把西域都護首府移到別的地方。
挪到哪裏,梁慬已經想好了,就是龜茲城。
想法很好,可是難度很大。大就大在現在的西域不是班超時代的西域,哪有那麼容易就挪窩的?要想搬家,必須得經龜茲國王同意。
對於梁慬來說,既然他想到了龜茲城,肯定就有辦法搞定龜茲王,這不是難事。
果然,他飛書一封,送往龜茲國那裏,許諾願往龜茲城,與龜茲王一同駐守,為保家衛國出力。
這個保家衛國,保的是龜茲王的家,衛的也是龜茲王國。龜茲王一看,好事呀,就同意了。梁慬迅速進入龜茲城。他一進城,立即派人去迎接段禧等人,糾集軍隊有八九千人。
可西域都護段禧等人剛進城,城裏就起火了。一場席卷龜茲國的反漢朝之火,正在向著他們熊熊燃燒。
事實上,當梁慬忽悠龜茲王,說要替他保家衛國時,龜茲國除了國王本人外,基本都知道那是一招引狼入室之計,極不可信。所以當時龜茲國官員及老百姓都極力反對,可龜茲王就是不為所動。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龜茲王腦袋被夾了嗎,竟然連個小小的陰謀都看不出來?
老實說吧,不是他看不出來,而是他根本就視漢軍為自己人,不得不迎之進城。
這個龜茲王,名喚白霸,是當初班超親手立起來的。
這麼多年來,估計他這個國王當得不怎麼爽。班超立他的時候,全國人民表麵順從,實則是人人手裏都拿著一塊磚,隻等時機一到就要朝他拍了。
看到了吧,龜茲國內不穩,這才是白霸迎梁慬進城的真相。所以梁慬一進城,龜茲人就跟國王徹底翻臉了。
他們糾結溫宿和姑墨等國,兵力有數萬,團團包圍龜茲城。就像當初包圍班超一樣,他們準備殲而滅之。
龜茲人帶來的聯軍,看起來勢頭很大,但他們忽略了一個問題。
那就是,為什麼班超等人,隻帶了三十六個兄弟,就敢在西域撒野,擴充地盤,讓西域諸國不得動彈呢?
在梁慬看來,這不僅是個技術問題,還要講膽魄魅力。過去,他們搞不定班超,今天,他們照樣搞不定他這姓梁的。
因為他這姓梁的,和班超一樣,都有一個渴望建功立業、揚名立萬的欲望。欲望,讓他置生死於度外,視千軍萬馬為草芥。這等英雄豪傑之情懷,情深意堅,鋼鐵鑄就,堅不可摧,無往而不勝。
聯軍來襲,梁慬已經作好充分準備。他沒有看走眼,龜茲城不是什麼豆腐渣工程,堅固得很。就在城下,他調動軍隊與聯軍戰鬥。數月後,聯軍缺糧,準備撤退,梁慬出城追擊,斬殺一萬餘人。
龜茲國局勢終告穩定。這時冬天來了,整個西域都蒙上了一層淡白的顏色。
這個冬天,對於梁慬來說,比誰都難熬。他贏得了龜茲城,卻仍然平息不了西域諸國的叛亂。
梁慬不敢出城,隻能據守。這樣,硬是撐過了一年。一年後,龜茲城外已經物是人非,不勝悲涼。
這時梁慬的處境越發不妙。除了一個龜茲城,漢軍什麼都沒有。龜茲城外四野茫茫,群狼湧動。梁慬就像一頭困獅,連一封情報都無法送出城外。
那邊梁慬在急,遠在萬裏之外的洛陽城裏的鄧太後也如熱鍋上的螞蟻。她召集百官開會,討論平定西域的方案。會議開得很沉重,最後得出一套方案——放棄西域,撤兵回國。
理由是,西域很大,漢朝很窮,戰爭是要燒錢的,撐不下去了。
公元107年六月二十二日。
漢朝中央決定撤銷西域都護,另派騎兵出塞迎接段禧和梁慬等人,要求他們全部撤退回國。遼闊的西域,從此成了漢朝永遠的傳說。
在我生之世,西域不是傳說;於我死後,西域成了海市蜃樓。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裏路雲和月,就此化為浮雲了嗎?
透過蒼茫曆史,我仿佛看見,有一個叫班超的英雄老人,立於大地之上,正在悲傷凝望,顫抖涕下。
三、潘多拉的盒子
東漢日暮西山,潘多拉的盒子被打開了。在西域諸國之後,羌人也跟著造反了。
很久以前,羌人本來是住在塞外的,王莽新朝末期,他們趁著漢朝亂世,紛紛移民到塞內。當是時,劉秀的老對手隗囂負責屯守西州,卻也沒有辦法阻擋他們。隗囂幹脆一不做二不休,順勢而為,引羌人進塞內,跟他一道攪渾劉秀君臨天下這汪水。
後來劉秀滅了隗囂,任命了護羌校尉,專門管理羌人。但是,在整個大西北,羌人跟匈奴,以及烏桓、鮮卑等少數民族,仿佛是蒼天派來跟漢人玩兒的,沒有理由平靜地過日子。
於是乎,他們總是隔三岔五造反。在漫長的造反與鎮壓造反運動中,漢朝出過數個羌人問題專家,其中最著名的隻有兩個:一個是前伏波將軍馬援,一個是鄧綏的老爹鄧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