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是內部人士,張角信徒都不會告訴你這個答案。在他們看來,太平道治病的確是不收費的,為什麼不收費,這也不是什麼秘密,主要是張角的治病成本很低,如果忽略那點兒人工費,基本上都沒啥成本的。
凡是前來看病的,他們治病的辦法千篇一律:一邊聽你懺悔,一邊念咒、畫符。弄完以後,你拿符水回去吃。吃不好被病魔拖死的,說明你懺悔不夠,活該死,不關他們的事。如果吃了符水活了的,說明你誠心已足,道法顯靈了。
就這麼一個簡單的辦法,從東到西,從南到北,神棍張角一路忽悠,竟然連地方政府都被忽悠住了,說神奇好像也有點兒神奇。隻是這個神奇,是帶著荒唐的神奇。
諸多地方官好忽悠,中央那些學富五車的高官,可不容易被忽悠。當全國人民都在瘋狂地追隨張角時,在起義爆發的前一年,太尉楊賜已經隔空嗅出了一股濃烈的不祥之味。
楊賜,字伯獻,楊震孫子。之前,陽球誅殺王甫時,楊賜的兒子楊彪就曾出過力。然而奇怪的是,宦官反擊得勝後,陽球等四人組合被殺了個精光,楊彪卻活得好好的。
要回答這個奇怪的問題,一點也不難,在洛陽城,楊氏家族可是名震天下、百年顯赫的神奇老店。
熟悉三國曆史的人都知道,袁紹的家族是很牛的,因為他頭上頂了個四世三公的招牌。當時,與袁家同時揚名於洛陽的,就是楊家。
楊氏家族曆經四世四公,個個位居三公之首太尉,可比袁家牛多了,隻可惜楊氏到了楊修這一代迅速沒落,隻得了個耍聰明被砍頭的下場。
楊賜給劉宏上書,說道:神棍張角,欺騙百姓,不知悔改,勢力越發囂張,如果不及時控製他,天下就要被他攪亂了。不過要對付太平信徒,見一個逮一個那是不行的。最好的辦法就是先下詔讓州、郡政府清查人口,把各地百姓遣送回原地,然後把太平道頭目砍掉,至此大火可滅。
然而,奏書送上去後,沒有送到劉宏手裏。
原因是,有關部門把他的奏書擱置了。正因為這個事,差點兒送了老楊的政治前途。
盡管劉宏沒看到楊賜的奏書,但還是有人替楊賜把話再說了一遍。這個人,就是司徒掾劉陶。楊賜給劉宏上奏之前,曾把以上一席話告訴過劉陶,劉陶舉雙手讚同,並認為這是不戰而屈人之兵的計謀。
可楊賜奏書上去後,劉宏竟沒什麼反應,劉陶決定再上一書,警告劉宏說:張角妖言惑眾,已經到了相當嚴重的地步,必須及時把他逮捕誅殺,不然後果就嚴重了。
劉陶這番話,劉宏看到了,但他不僅沒反應,還起了反感。竟然下了一道詔,叫劉陶有時間就去注解《春秋》,別閑來無事整什麼張角。
舵手已失職,漢朝這輛巨無霸馬車,已經被開到了懸崖的邊緣。一年後,我們終於看到了它墜入崖底的無情畫麵。那一刻,猶如火星撞地球,慘烈無比,神鬼共號。
二、溫水青蛙
當烏雲漸漸籠罩漢朝的天空時,劉宏就像一隻泡在溫水中的青蛙,他自以為很享受,卻沒意識到危險正在步步緊逼。要知道,披著太平神道外衣的張角,勢如中天,此時已經完成基本部署,準備撕開他的真麵目了。
六六大順,張角將天下劃為三十六方,一方相當於一個軍區,這些軍區中有大有小,大軍區有一萬餘人,小軍區也有六七千,有行政區域,也有行政人員,每個軍區都任命了主要負責人。看看,多麼可怕的一隻龐然大物。
造反不可怕,就怕造反有組織。太平道還向外打出口號: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他們把口號塗在了大街小巷,甚至各地方州郡政府及中央各單位政府大門外,都被用白石灰顯赫地寫上了口號。
張角用海報打出的政治口號,其實就是秘密約好的造反時間。蒼天,指的就是漢朝,黃天就是黃巾軍;甲子年,指的就是公元184年。
更可怕的是,張角還派人把兩個中常侍也拉下了水,他們分別是封胥和徐奉,以他們作為內應。準備在184年三月五日這天,全國各地集體起義。
人家都武裝到牙齒上了,大刀都架到脖子上了,劉宏還一無所覺,這溫水中的青蛙,泡在水裏實在是舒服得過頭了。
張角的三十六方總指揮叫馬元義。公元184年的春天來得有點兒晚。天下都心急如焚地等候那偉大的一天到來時,當然覺得春天來得晚了。他們在焦急中等待,在等待中焦急,不料越是焦急,越把事情弄壞了。
因為,太平道中出了個叛徒。
中國叛徒文化源遠流長。想當年,韓信想造反,幹劉邦一票以報大仇,結果還是被叛徒告了,後來英布也是落入這樣可怕的圈套。很不幸,張角平時工作沒做到位,也碰上叛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