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曉萍馬上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我。她說:“我的天啊,我工作這麼多年,頭一次開始走神了!我倚在我們走廊窗戶邊,偷看要分給我的那套房,想象著我怎樣裝修,怎樣安排每個房間。”
周曉萍依然加班,上夜班,每天晨昏顛倒,臉色蒼白。然而,她的生活開始旭日東升,所有的黑暗被甩到後麵,不必回首。當她搬進新居後,我應邀前往。這個家再不是她新婚小家的那種小家子氣的溫馨,而是素淨整潔,有著理性的成熟。廚房是灰色的,灰色的牆,灰色的整體櫥櫃,連三門冰箱都是深灰色的,隻有窗台上插了一枝橘紅色的非洲菊。屋裏的家具都是白楓色的,隻有一個長沙發是深紅色的。我笑稱她把病房的裝修風格搬到了家裏,典型的職業病。可她說,自己喜歡簡單大氣的東西,心情不一樣了。
這之後,我每次去她那,窩在她那個舒適的深紅色大沙發裏,聽她絮絮叨叨地談論她的工作和戀愛進展。
別人給她介紹了不少。有一個人才貌都不錯,每次見麵都帶著五歲的養女。小女孩美麗聰明又任性,被嬌慣得不得了。這個男人因為妻子不能生育,就聽從妻子的意見,從農村抱來了這個孩子。結果孩子還沒養大,妻子已經另有所愛。這個故事聽來不可思議,這前妻夠牛的,自己不能生育還去出軌。所以有朋友提醒周曉萍:“你別傻了,說不定就是他的私生子呢。誰知道呢,反正他怎麼說就怎麼是。”也許這句話說到了周曉萍的內心傷痛,引起了她的身世之感,她回絕了他,盡管她其實很喜歡那個小女孩。
我也給周曉萍介紹了一個人見麵。我不大了解此人,後來聽周曉萍介紹,才知道那是個很酸的文人。第一次見麵吃飯,那人不僅大吹特吹,還拉著她的手給她算命。分手過馬路的時候,他還假裝害怕,拉著周曉萍的胳膊。聽周曉萍介紹了這些,我惡心壞了,她卻說:“這人挺好玩的,但和我不太合適。”
雖然還看不到岸在何處,周曉萍也似乎不太著急,她在平心靜氣地等待。見過的人吹了也就吹了,因為還不是那個叫她動心的人出現。以前周曉萍說過:“我覺得跟誰都沒什麼感覺,既不討厭人家,也說不上喜歡人家。”可是經過一次離婚,她知道了愛、恨、包容、諒解各種情感的滋味。她的道德立場也更加鮮明。當我們說到她的某個朋友時,她說:“即使我覺得誰很適合我,我也絕不會破壞人家的婚姻,隻當做朋友交往。因為我的婚姻就是被第三者破壞的,我不能加害別人。” 我一直堅信,這樣的好女人應該有個好歸宿,所以鼓勵她說:“說不定那個合適的人明天就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