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燦的狀態,時刻讓我感覺揪心。
應燦一直沒有再找工作,窩在家裏,偶爾到我這裏來坐半天。不過,她每次來都讓我和我媽感覺很壓抑,等她走的時候,我倆都長出一口氣,仿佛要把她帶來的陰霾吐個幹淨。
她來我家玩,我費盡心思找些話題跟她說,但她經常一言不發。我以為她心情不好,不願回答,但沉默三四分鍾後,我已經打算說點別的,她才回答我,讓我嚇一跳。
她已經有幾年煙齡,煙癮很大,經常一根接一根地抽,如果我家不開窗,就會變得煙霧繚繞。中學時代的應燦,很是陽光,一臉燦爛,從來都是充滿自信和朝氣的。沒想到,社會磨礪,十年下來,她已經變得這般病婦似的模樣。
她穿著非常隨意,夏天來臨,她穿了一條月白色褲子,一件很長的同色褂子,一雙老太太穿的黑布鞋。雖然很舒服,卻也很懈怠,不應該是三十歲出頭未婚女孩的打扮。這時的女孩,總要精心修飾,抓住青春的尾巴才是。
我幫她在我們報紙上登匿名的征婚廣告,回應的不多,六七個,良莠不齊。有廚師,見麵說:“我高中畢業呢。”這讓名牌大學畢業的她感覺自己很是掉價。還有離異有孩子的人,雖然修養良好,對她表示了謹慎的好感,但雙方都不是特別滿意,可有可無地隻見了這一麵,也就不了了之。
真是不服不行,隻隔了幾年,我們征婚時電話不斷的盛況再未出現,女孩子過了三十歲,似乎真成了處理品。這樣的反差令我也感覺著危機。但應燦心灰意冷,已經不見什麼朝氣,更談不上有跟命運搏擊的勇氣。
我媽也很關心應燦的狀況。每次應燦來我家,她都對應燦說:“你不能老在家待著,你應該去找份工作,哪怕給一千元也應該去。一分錢誰又白給呢?在關鍵的時候,一分錢都是力量。”我正在還房貸,每天辛苦地掙錢,我媽都看在眼裏,總結出這“一分錢都是力量”的至高理論。但應燦回答得很幹脆:“別說一千元,給二千元的工作我都不去。”
應燦的履曆的確曾經驕人,畢業之後,在一家私企做到過主管,所以她有資本說這樣的話。但是,她過去越是輝煌,今天越顯得慘淡。
我說:“我們單位幾位戶口在外地的同事都在北京買了房子。”她憤然道:“老天太不公平了,憑什麼他們能買房子?”我覺得她問得無理,那些買房子的人從來沒有像她這樣長期在家待著,房貸就是他們必須工作的理由。
我說:“你也可以考慮買個房子。”她想都不想,直接說:“我沒錢。況且,我工作不穩定,銀行也不會貸款給我。”
我馬上提出心中的疑問:“那你為什麼要拒絕李延呢?他有工作、有房子,你跟他結婚,起碼有地方住了,不用天天跟你媽擠在一起置氣嘛。真不知你是怎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