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7章 古典書生(1 / 1)

衛兵行動很快,沒過多久,他就給我打電話,說有幾個朋友的小聚,邀我來參加。他們想認識我,有些事還需要我幫忙。我想這最後一句話,恐怕隻是借口而已,真正目的還是想讓我和那位北大畢業的責編劉暢然見麵。

見麵地點還是玉泉路附近,這裏餐館多,又在地鐵旁邊,又幾乎離我們每個人的家都近。衛兵還邀請了一位《北京晚報》的老記者,我們三個人先到了,劉暢然還有些事羈絆,要晚來一會兒。春天剛到,衛兵請大家吃火鍋。

熱騰騰的火鍋端上來,擺滿各色食材的白色盤子放在了桌子旁邊的小推車上。衛兵向我介紹那位老記者:“我和老趙認識十來年了,以前我們一起跑司法口兒時就老見。”老趙是個言語不多的人,他把自己剛出的書送了我一本。我心裏暗想,是不是每個文人的人生最高境界都是出書呢?無論衛兵還是老趙,都為此有許多籌劃。

沒過一會兒,劉暢然匆匆趕來。這是一位瘦高的中年人,有一張長臉,長相雖然算不得英俊,但是極為平和,有一種安然的氣質,跟我見到的那兩位北大畢業生骨子裏和臉上都流露出的傲氣有很大不同。他像一位古典書生,而這種書生氣,跟舒依哲又有不同,舒依哲總有些特立獨行,而他顯得更為普通、平和。

衛兵向我介紹說:“暢然是北大畢業的才子,滿腹才華,編過不少好書。”劉暢然謙遜地笑笑,向我點點頭。衛兵也向他介紹了我,說:“你們兩個人都交換一下電話,以後有事常聯係。”我掏出名片送他。他抱歉地說:“我沒有名片了,我給你寫一下吧。”他是空手來的,身邊什麼也沒帶,我趕緊從包中掏出紙筆,遞給他。好家夥,他不僅寫了辦公室電話,還寫了家裏的電話。通過衛兵介紹,我知道他是北方人,自己獨居,在單位附近有套房子。好像為了給我倆製造談話的機會,衛兵正跟老趙熱烈地談著什麼。劉暢然問我報社的情況,問我都什麼書可以上我們的報紙。我倆就彼此的工作就這樣聊了幾句。陌生人見麵,談工作就像談天氣一樣自然,有話說,不至於冷場,又能透露些個人信息。

此後,我倆就沒再說什麼,這頓飯衛兵是主角,他引導著話題,三個男人更有話題可說,我也偶爾插嘴,但跟他們豐富的閱曆相比,自己顯得幼稚,多數時候還是插不上話。吃到最後,衛兵說:“暢然,你把這些都吃了吧。”他把幾個盤子裏剩下的生菜生肉什麼的遞給了劉暢然。劉暢然也沒有推辭,接過盤子,自嘲道:“我比較能吃,飯桶。”我還沒見過身材這樣勻稱的飯桶呢,不由得笑了笑。

這頓飯在愉快的氣氛中分手,衛兵、我和劉暢然搭了老趙的車走了一段,然後劉暢然先下了車。等他走後,衛兵問我對他感覺如何。我說他有一種童真氣。衛兵深以為然,說:“他是這樣的人,為人很真。我覺得你倆有共同點。”

然而,劉暢然並沒有主動給我打來過電話,所以他寫的這些電話號碼對我來說也就沒有任何意義了。我覺得,一個四十歲還沒結婚的人,一定是個尋夢的人,那個夢肯定美麗迷人,我不是那個美夢。我就是我自己,不是任何人的夢,同樣我也是個追尋的人,不是在追夢,而是在追尋一種踏實的感覺。

我以為我和劉暢然的事就這樣完了。沒想到後來有一天,劉暢然竟然給我打來了電話。

事情是這樣的:

有一天,我打開電子信箱,有人給我發來一封邀請函,邀請我參加他們組織的出版界論壇。活動在一家賓館舉行,絡繹來了很多記者,不管認識不認識,大家都互相搭話,彼此交換了名片。會議開始前,所有人都圍坐在一起,主持人介紹完嘉賓和記者,大家開始漫談。幾位嘉賓都發了言,談了出版發展方向和問題。我聽了一會兒,覺得沒多大意思,中途就退場了。結果第二天一上班,就接到了劉暢然打來的電話。他說:“昨天的活動,我看見你了。本來打算開完會請你吃頓飯,結果後來才發現你走了。”

我十分驚訝:“你也去了?我怎麼沒看見呢?”他說:“我就在你右側隔著五六個人,可能昨天我穿的衣服比較暗,不容易發現吧。”

我像個夢遊的人,怎麼回想也想不出昨天我旁邊不遠處坐著他。主持人曾經逐個介紹來賓,我也不記得說到他。我遺憾地說:“我真沒看見你。如果看見了,我會堅持到開完會的。”我倆都笑起來。見他並沒有說再改日請我吃飯的意思,我就跟他打了個官腔:“以後你編什麼書,寄給我就是了,我盡量幫你宣傳。”然後,他談了談自己正在編的幾本書,兩人就客氣地掛斷了電話。當然,以後他也幾乎沒給我寄過什麼書。

我也沒有追問過衛兵,劉暢然是怎樣看我的,為什麼不再聯係,因為這沒有多大意義。經過多年曆練,我現在已經可以控製自己情感的發展,我立誌要做個理智戰勝情感的人。隻有這樣,才能不犯錯,我已經沒有那麼多時間來犯錯了。情感再美麗,也是一條河流,需要在河道裏流淌,雨季泛濫,將造成水患。理智就是情感的河道,甚至是情感的大壩。人們需要風調雨順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