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出版社經常給我寄些樣書,希望我在我們報上選摘。有一次,北京一家出版社寄來幾本,其中有一本叫做《奔波在戰爭前線》,封麵是黑色的,上了一張阿富汗女子頭遮麵紗、身著長袍、匆匆行走的照片。我覺得這本書封麵設計得不錯,內容適合連載兩三次,上個四五千字,所以,這書就擱置了很長一段時間,打算把手頭的書連載完了再說。但因為春節前報紙要出一期書摘版,我決定把這本書推出來,從裏麵選了一段做我那版的頭條,大概用了三千字。
過了一段時間,有個人給我打電話,表示感謝上了這本書,他就是作者衛兵。問過他的住址,原來離我家很近。他說既然如此也別給我稿費了,我請你吃飯吧。我說稿費一定得給,飯就免了。但沒幾天,他就定好了見麵時間,在玉泉路的一個餐館,離我倆的家都近。
我準時在玉泉路地鐵口等他,因為在書裏見過他的照片,知道他長什麼樣,但是我還是覺得有點不安,不知道和一個陌生人談話,會不會沒話可說,是否尷尬。不久,一個中等個兒的短發中年人大步流星地穿過人行道,向我走來,走近時揮揮手,正是他。
不愧是攝影記者,給人的感覺就很聰明、靈活、幹練。他也很愛說話,有一種跟人自來熟的本領,大概是天性加職場練就而得。
我倆在附近挑了一家小飯館進去就餐。想象中擔心的尷尬一點也沒有,我基本不用說什麼話,衛兵同誌就開始聊他的故事了。人們好像跟陌生朋友更有話可說,跟熟人倒是“未可全拋一片心”。
我先是就他書裏我很好奇的地方向他問了幾個問題,比如:“你寫和同事一個屋子睡覺,第二天那同事竟然被你的鼾聲吵得一夜未睡。那同事後來幹什麼去了?”“唐師曾在序言裏寫和你同居一室,難道你們是同學?”“你愛人生孩子,你真的沒回來嗎?”……問題都很八卦,不過給了衛兵一個輕鬆閑聊的平台:“那同事後來離開新華社了,定居國外了。”“沒有,這是唐師曾的說話風格,其實我倆是在一個辦公室。”“我愛人生孩子時,我請假從香港飛回來了。但自己一直對兒子很愧疚,幾乎沒管過他,都是我愛人把他一手帶大。”
然後,他就聊起了自己曲折的戀愛史:當初和愛人一見鍾情,中間分手,別人也介紹了幾個女孩,有一個在古城雕塑公園見的麵,感覺還挺好。正當他們要確立戀愛關係時,分手的戀人又表示了複合的意思。他當即辭謝了這個對象,和一見鍾情的人兒重歸於好,這畢竟是他心頭的紅玫瑰。
他說得懇切,我卻聽得揪心。在我那些無疾而終的相親中,有沒有這樣的情況?即使不是這樣的情況,也有各種各樣說得過去的理由吧,隻是這些真正的原因,我往往無從知道。我甚至能感覺到,被衛兵拒絕的這個女孩會是多麼茫然和憤怒,通過他的敘述,我似乎都感覺到了她的情緒。不過,這也許是我兔死狐悲的聯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