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兵又給我講了許多他隨中央領導人出訪的小故事。我說:“你真應該寫寫你的這些經曆。”他說自己的確有繼續寫書的計劃,隨時寫有日記,都是日後的素材。
他又講到他過世的母親對他的巨大影響,講到自己對生活的感悟。他說:“生活要尋找快樂。攝影是我的職業,也是我的愛好。我周末經常帶我兒子出去玩,給他拍下各種照片,彌補我對他的歉疚,畢竟他小時候我不在他身邊。又比如,我愛喝酒,平時喜歡跟朋友們小聚,喝上幾杯,所以,我從來不打算買車,這會讓我失去喝酒的樂趣。”
說到這裏,他又問我個人情況如何?
我說我個人沒有情況,曾經對電台的一位朋友傾心幾年,一無所獲。我說我已經陷入對相親的憤懣之中:為什麼我如此優秀的一個人,要跟那些跟自己差得很遠的人混在一起?他們或是學識狹窄,或是狂妄不已,都缺乏一種對自己的客觀評價,我卻要他們來賞識?
我的憤怒很長時間都壓抑於心,很少對人言談。不知為什麼,聽到衛兵對相親女友的絕情故事,忽然勾起我的身世之感,既是為自己,也幾乎是為那個女孩代言起來。
衛兵當然聽不出我的這層意思,他平靜地說:“你不能這樣說。你有什麼高的,怎麼就不能和這些人混在一起?我兒子的態度就非常好。我領著他逛農貿市場,他對賣菜的、開車的、賣冰棍的、賣其他東西的都非常感興趣,他就沒有你這種想法。”這叫什麼類比?我幾乎要抗議了。可他不容我說話,又說:“人要高高興興地活著。不能今天想著電台的這個人,讓我傷心落淚;明天想著,我又看上的誰卻沒看上我……比如我,很幸運的是,我愛的女孩又回頭找我來了。但是,如果她沒回頭,我也會和那個相親女孩結婚,日子過得應該也不差。人呢,總要往前走,向前看。不能給自己一條死路。我覺得你,剛剛三十多歲,如果抓緊,這兩年結婚生孩子,也什麼都沒耽誤,挺好的。”
接著,他狡黠地一笑:“我身邊就有兩個未婚的大男呢,一個是我這書的責編,北大中文係畢業,歲數大一點,四十歲,長得一般;另一個是我同學,年齡合適,長得也不錯,就是太怪。”
我這頓飯收獲太大了,認識了一個有趣的朋友,了解了許多世相,聽了一次人生教誨,還一下子有了兩個相親對象。
我倆走出飯館,已經是夜裏將近十點鍾了,幸好我們是坐同一輛公共汽車,我三站,他到終點下車。在初春的寒風中,已經有了溫暖的意思,路上行人也比平時多了一些。車到站,在濃濃夜色中,我和衛兵揮手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