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撐著腦袋想了一會兒,撅著嘴巴說:“也許你是見義勇為的好人,隻是得罪了那些壞人,那些壞人就派人來追殺你。”
少年不再說話,眸子裏的探究更深一層,他青絲披散而下,斜身靠著,迷惑了笙歌的眼。
笙歌忽然上前傾了一傾,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少年冰冷的臉頰上。
“哥哥,你是哪裏人?家在何方?叫甚名誰?”
少年移了目光,臉上淡然的表情仿佛根本不曾受傷。半晌,才幽聲道:“我,無家。”
嗯?笙歌一時轉不過彎來,呆呆的盯著眼前的俊俏哥哥。哥哥說他無家?難道他跟自己一樣,也是有家就像沒家一樣嗎?她從小身患頑疾,爹爹說及笄之前不能出門,也極少讓府中下人與她接觸,這些年來,她隻跟紫環與爹爹才相處,被圈養在將軍府最角落的隱僻院落裏。
可她生性歡樂,被放逐在這裏,十分寂寞。
開門聲打破一室的寂靜,紫環小心的端著藥碗走到笙歌麵前,笙歌接過,討好似的捧到少年麵前。
“哥哥,喝藥。”
少年看清她眼中澄澈的光芒,稚嫩的臉上孩子氣的笑,這丫頭沒有半點防人之心,他伸手接了過去,一口喝下。
“哥哥,我去與爹爹說,你沒有家,我讓爹爹留你下來,如何?”
少年眸光一緊,銳利的目光驀地刺向麵前的女孩。白嫩的臉頰,笑起來兩個深深的梨渦,看去光芒萬丈。緊抿著唇,他不說話,漆黑的目光與她相視。
他不相信人心。即便是一個六歲的孩子。
笙歌見他不說話,又問:“還是你有要去的地方?”
少年依然沒有回應。
“哥哥要是沉默,我就當做是答應留下來了。”
笙歌笑了起來,臉蛋幾乎笑開了花。少年眸子一眯,拳頭微微握緊。他從未見過這樣燦爛的笑容,仿佛能笑到人心底裏去。
大將軍葉高誌凱旋時,聽說城門大開,皇帝親自前往宮門相迎,群臣分列兩排,恭迎將軍凱旋。此次能夠擊退衛國突襲軍隊,將軍葉高誌功不可沒,整個燕國的百姓都將將軍看做了燕國的神,都說燕國有將軍葉高誌,衛國不足為懼,可見葉高誌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
結束了皇帝的設宴款待,葉誌高回到府邸第一件事便是回到內院看望自己的小女兒,他常年出征在外,女兒笙歌常常一人留在家中,她母親難產而死,她出生至今從未有過母愛,想想也是個可憐的孩子。
葉誌高才踏進內院,就見遠處涼亭內笙歌歡樂的嬉笑聲,她身邊坐著一個白色錦衣少年,端端坐在那裏,就已經有一種與眾不同的貴氣。
那個少年是誰?府中從來不留陌生人。
笙歌先看到了自己的爹爹,忙起身大搖大擺,衝著遠處的爹爹招手。
葉誌高幾步走到涼亭,抱起自己的小女兒。
“爹爹不在府邸期間,阿笙可乖?”
笙歌點點頭,小臉蹭過自己爹爹的臉頰。“阿笙有聽紫環的話,也乖乖的念書習字。”
葉誌高的目光這才從笙歌身上轉移到邊上的少年,這少年一看便知生性薄涼,俊秀的臉上麵無表情,負手立於一側,不知怎的,就連久經沙場的他,都頓覺一股壓迫感迎麵而來。
“爹爹,這是蘇裴,前兩日誤入府中的,女兒見他身世可憐,就留了他在府邸,想請爹爹答應留下他與女兒為伴。”
葉誌高眉心一擰,再次看向那少年,少年唇角溢著笑,很淡很淡。又盯住自己女兒在懷中不住的撒嬌,饒是再過冷硬的心也經不住女兒這等的央求。心想一個少年罷了,能出什麼亂子,況且他虧欠女兒的太多太多,女兒難得有這唯一的要求,允了她便是。
“阿笙,爹爹自允了你,但切不可玩物喪誌,有了玩伴便不知念書了。”
笙歌一聽爹爹允了,立刻大叫一聲,抱住爹爹的腦袋在他額頭重重一親。
“阿笙就知爹爹定會應允,爹爹最愛阿笙了。”
父女兩個其樂融融,整個涼亭內充滿歡聲笑語。然身後,那個薄涼少年,眸中寒光一閃,嘴角露出一抹不易覺察的笑意。那笑高深莫測,若讓人見了,定膽戰心驚,無法想象,一個十一歲的少年,就已有這種攝人心魂的笑意。
少年盯住眼前魁梧的男子,他終於還是來了,將軍,葉誌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