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誠心懺悔3
皇帝喟歎一聲，眉頭蹙成一個疙瘩，沉聲道：“這些年來，不停地有人提醒朕，要小心光義，朕隻認為他們是誤會了光義，隻認為光義他是個忠厚之人，不會有此野心，即便是有野心也是那符蓉蠱惑的，如今看來，朕的確是疏忽了，是在自欺！懷德，朕心裏有數了，你且下去吧！”
高懷德叩了叩首，抬眼急切望著皇帝道：“皇上，您還要猶豫忍耐下去嗎，不行動嗎？”
皇帝道：“朕會行動的，但此時尚不是最佳時機。懷德，你不必擔心朕，朕自有安排。”
高懷德站起身來，抱一抱拳道：“那好吧，皇上保重，若是下了決心有所行動，隨時召喚在下，在下萬死不辭！”說罷，轉身離去。
皇帝眼中不知不覺含了淚水，一顆心痛得如同刀絞針錐一般，嘴裏喃喃說道：“光義，我竟真的看錯了你！你竟真的是狼子野心！你竟將母後所期望的兄友弟恭拋之腦後了嗎？”心念一轉，又哀痛說道，“心兒，我錯了，真的是大錯特錯了！”
記憶如同一群鴿子般拍著翅膀忽啦啦逆著時光向他飛來，腦中轟一下想起五前年他和心兒的那次爭執。
那日，他為皇後王月虹守身四年之後，到紫雲觀誠心邀請心兒入宮做大宋皇後，她卻冷若冰霜地拒絕了他，還說：
“皇上，非是我不相信你，我是想同時保證皇上你的安全！你以為自己很安全嗎？在你的身邊沒有人想害你嗎？你連自己的安全也保證不了，又如何保證我的安全？”
當時他急切道：“哪有什麼人想害我啊！心兒，你是不是一直有假想敵，你是不是把某些人想得太壞了啊？”
“皇上，是你太過仁慈了，你太相信親情了！自古君王都是狠心的。女皇武則天曾說過一句話，成大事者，至親可殺。唐太宗尚有玄武門之變，唐玄宗逼殺了自己三個親生兒子，他們沒有親情嗎，那是不得不殺啊！你隻想著兄友弟恭，隻希望不動幹戈而化解兄弟鬩牆之禍，可這樣會為你帶來殺身之禍的啊皇上！”心兒苦苦勸道。
“心兒——”他騰地站了起來，有些慍怒地瞪著她道，“你是非要我殺了光義你才會進宮去嗎？”
“是，我就是這個意思！至少你不可再重用他！”心兒也騰地站了起來，迎著他的灼灼目光，毫不讓步地道，“我今日便把話徹底說明白了吧！想要我和你在一起，要麼你打壓住趙光義，要麼你別再做這個皇帝，與我一起歸隱山林！否則，我決不會答應你！”
“你——你真是不可理喻！”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怒火，臉色鐵青地指著心兒怒衝衝道，“你這不是強我所難嗎？光義他並沒有犯什麼錯，我為何要打壓他？現在天下尚未平定，我還要南征北戰，撫慰蒼生，怎麼可能與你一起歸隱山林？心兒，你不要妄想好嗎？”
“好，我妄想，算我妄想好了！”心兒臉色雪白，點著頭說道，伸手從床邊取過那支利箭和那方白絹，當啷一聲扔到案幾上，“你自己看看吧，這是我昨天晚上收到的禮物，我進宮後你真的能保證我的安全嗎？”
他怔了一下，將那白絹拿到手中仔細一看，兩行血紅大字映入眼簾：“你若進宮，性命難保。”
他臉色大變，沉吟片刻，歎了口氣，道：“心兒，也許你說得對，是我太樂觀了，我忘了我是個不祥之身，所有親近我的女人都會倒黴的！看來，那算命先生說得並沒有錯，是我一時急切忽視了。我還是不害你了，你不應該被我連累！我已經明白，你在這裏才是相對安全的。是我太貪心，太奢求了，老天已經將至高權位給了我，我就不應該再奢求什麼真情愛，人怎麼可以什麼都想要呢？什麼都想要隻能被老天狠狠懲罰！好吧，你既然已經想清楚，我便走了，你自己保重吧，以後我再不會來打擾你了！”
說完他恨恨看了她一眼，起身，邁著沉重遲滯的腳步離開了紫雲觀……
不久，他便冊封了新的皇後，不久，便聽說心兒病倒了，然後，又聽說她與紫虛離開了紫雲觀，遠離了京城，從此杳然消息，不知所蹤。
如今想想當日她說的話，竟是完完全全正確的！自己真是混蛋，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竟那般絕決冷酷地氣走了心兒。如今落到這個被動而危險四伏的地步，真是活該！
“心兒，我真的是錯了，大錯特錯了！我真的應該向你懺悔，別說是一天一夜，就是三天三夜，也是應該的！”他情不自禁地自言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