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父皇,您同意去向心兒懺悔了嗎?”一道脆生生的女聲陡然響起。
皇帝一怔,轉過頭來,見是德媖立在門口,不禁嗔怪道:“你這死丫頭,怎麼進來也不通報一聲,竟敢偷聽父皇說話,真是沒規矩!”
“好好好,算我錯了,下次一定改正!”德媖笑吟吟道,這次她不哭了,改了策略,上前抱住父皇的脖子,道:“父皇,我猜您是真的想念心兒姑姑了,我也好想她啊,昨個夜裏我還夢到她了呢!”
“你夢到她什麼了?”皇帝感興趣道。
“我夢到心兒在罵您,說趙匡胤是個無情無義的薄情郎,害苦了她呢!”德媖鬼精靈地轉著眼珠觀察著皇帝的臉色。
“唉,她說得沒錯,對她而言,我的確是個無情無義的薄情郎,是我害苦了她。”皇帝頷首歎息道。
“那麼,您願意向她懺悔了?願意把她找回來了是嗎?”德媖認真看著他道。
“不錯,我應該向她懺悔,我的確做錯了許多事,我願意把她找回來,和她重新開始。隻是……”皇帝正色道。
“太好了,太好了!”德媖拍手笑道,“那父皇就速去紫雲觀懺悔吧,還有什麼可顧慮的?”
“唉,德媖啊,你說我身為皇帝,去向一個女子跪著懺悔,傳出去會不會淪為笑柄,惹人笑話啊?”
“不會的,不會的,父皇,您放心吧,我會囑咐紫雲觀裏的人為您保密的,再說您是在一間密室裏懺悔,決不會走漏半點風聲的!再說,您不要總想著是向一個女子懺悔,您可以當作是向神仙懺悔跪拜啊!您不覺得心兒姑姑她不是凡人,而是一位神仙嗎?”
皇帝思忖一下,點點頭道:“沒錯,心兒她的確不是凡人,她總是能未卜先知,從未說錯做錯過任何事,屢遭陷害卻每次都能化險為夷,她的智慧和忍耐力都是超越常人的。還有,她的相貌居然多年未變,總是妙齡女子一般模樣,穿上道袍更是冰肌雪膚、仙風道骨。我如今相信了,這世間真的有神仙存在,她就是上天派給我的一位神仙,來陪伴我襄助我的,可惜我卻有眼不識金香玉,錯過了諸多與她在一起相守的機會。這一次,我不會再錯下去了!”
皇帝說罷,轉身大步流星走出宮殿。
德媖在後麵追著他道:“父皇,您是要去紫雲觀嗎?等等我,我和您一起去!”
在紫雲觀一間燭光昏黃的密室裏,皇帝雙膝跪在一隻明黃色的蒲團上,對著牆上掛著的畫像懺悔。
心兒的畫像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尤其眼睛十分傳神,那雙眼睛波光瀲灩,狀若花瓣,似笑似嗔地望著他,令他的心一陣驚動。
他雙手合十,對著她的眼睛喃喃說道:“心兒,匡胤向你懺悔來了!是我錯了,我大錯特錯,是我對不起你!你從十六歲便為我苦苦守候,一直到現在四十歲,這青春年華都被我耽誤了,我對你真是罪孽深重!我隻想著天下蒼生的安危,卻忽略了你的感受,我讓你受盡委屈與磨難,卻不能實現對你的承諾,我真是罪該萬死!求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彌補我的過失……”
他就這樣喃喃說著,誠心誠意、不眠不休地懺悔了一日一夜,中間靜明道長幾次送了茶點過來,請他停下喝口茶水,他都沒有停下片刻。
一日一夜過後,他仍在虔誠懺悔,靜明實在於心不忍,便立在他身旁道:“陛下請停止吧,時辰已到,貧道這就令若雲將心兒的行蹤告訴陛下。”
皇帝這才停下,靜明扶著他起身,在一旁的竹椅上坐下,請他喝口茶吃些點心,略休息一下。便轉身出去,叫了若雲過來。
若雲對皇帝輕輕施了一禮道:“心兒姐姐與紫虛師父在華山雲台觀修行,那裏是陳摶老祖的地盤,她這幾年一直在跟著老祖學醫修道。”
皇帝聽罷此言附掌大喜道:“原來她在陳摶老祖之處!心兒啊,你果然不是凡人!”
於是,皇帝匆匆回到宮中,稍作休息,便在朝堂上做了一番人事調整,以符彥卿年邁體衰、教子無方為由罷奪了他的兵權,然後將兵權交給了高懷德、張永德二人,囑咐二人京中若有謀逆之事發生,可即刻出兵誅之。又將國事托付與宰相趙普。對外聲稱自己要微服出訪一段時間,便換了一身素色便裝,帶足了盤纏,未帶一兵一卒,隻身打馬出了京城,向著華山一帶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