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那種每天醒來就翩然而至的惆悵,還不曾光顧。
我趕緊撩開被子,穿衣起床。
正在這時,電話響了。
我剛拿起話筒,方明便從陽台上趕了過來。
你醒了?
我衝他點點頭。
我來接吧,準是找我的。
方明自以為是地接過話筒。然後又看我一眼:怎麼樣?睡的還好嗎?
我對他揮揮手:行了,別假情假意,快接你的電話吧。
方明是一個職業作家,每天悠閑瀟灑得讓人嫉妒。而我卻每天都在忍受著下崗悲哀的折磨。
方明似乎也察覺到自己剛才的關懷有些誇張,笑了笑,這才開始接電話。然而,他剛對著話筒說了一句,便把話筒還給了我。
哎,是找你的。
找我?
我心中驟然一緊。會不會是公司的電話?
電話是一位朋友打來的。我的期待,再一次落空。
放下電話,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我頹然地倒在床上,那片陰雲,就像一位不速之客,驟然又罩向我的心空……
誰的電話?怎麼一下子就沒了情緒?
方明坐到我的身旁,關切地問。
然而,我卻閉上眼睛,什麼都不想說。
過了好大一會兒,方明才審慎地對我說:喬楠,我覺得你不能老是這種情緒,老是這樣,你會熬出毛病的……其實,在家裏歇一歇,也沒什麼不好。你這半輩子,整天都在風風火火,忙忙碌碌地工作,也該好好地休整一下了。別說你們公司還答應給你安排工作,即便他們不給你安排工作,我也能養得起你。你完全用不著這般苦惱。
我忍不住地哼了一聲:你的意思,是想讓我在家裏給你做一個休閑夫人?
是又怎樣?
哼,你也不想想,你老婆是那種安心吃閑飯的人嗎?
方明笑了笑,笑得有些無奈:如果真是閑不住的話,那就幹脆想法去自己做些事情嘛,不一定非要一棵樹上吊死不可。
我覺得方明說話,總是輕飄飄的,像我這樣一個人,到底能去做什麼?賣包子,擺小攤,我不如那些下崗女工;開店,辦公司,我也不如那些當過廠長經理的人。從前,每當看到或聽到那些手握重權的廠長經理們,不惜以公款去打通關節,交結私人朋友,總覺得他們有些那個。現在,看到人家把公家的事一丟,就熟門熟路,紅紅火火地當起了自己的老板,幹起了自家企業,才知道人家的高明。過去總說百無一用是書生。而現在,我卻突然覺得百無一用是書記了,是我這樣的書記……
方明見我沒有什麼表示,便繼續開導我:我看,你完全可以去注冊一個公司。
你讓我去注冊一個公司?
對,注冊一個公司。
做什麼?
先把公司注冊下來再說。車到山前必有路嘛。
說的怪輕巧,這又不是你們作家寫小說,想怎麼著就怎麼著。我不相信隻要把公司注冊下來,天上就會撲通撲通地往下掉餡餅。如果什麼都沒想好,就率先拉起一個公司的架子,你知道每天該有多少開銷?再說,你也不想想,我是經商的那塊料嗎?哼,我可不上你的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