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張課長的情緒裏,我漸漸地感覺到,她好像隻是一個用快樂包裝起來的人,其實在她的骨子裏埋藏著很深的煩惱和憂鬱。她越是津津樂道地跟我談及那些開心的事,我越能感受到她苦悶的深重。
這些日子,張課長每一次的話題,幾乎都離不開李占川。仿佛那個韓國人已經占據了她的整個心扉。
張課長告訴我,李占川對她是很夠意思的,但究竟怎麼個夠意思,她卻總是欲言又止。然而,她終究還是忍不住地告訴我,當李占川得知她喜歡喇叭花時,竟然特意在漢城為她打造了一朵金質喇叭花。她時時刻刻都把那朵金質的喇叭花戴在自己的脖子上,即便是洗澡和睡覺,也都從來舍不得摘下。
我突然產生了一種預感:張黎玫已經在李占川那裏受到了冷落。
按規定,李占川的漢川株式會社在中國境內是不可以做中國國內貿易的。但李占川卻在蘭虹的幫助下,用張課長的名義在北海注冊了一個國內貿易公司。這樣,他便可以將漢川株式會社和這個中國國內的貿易公司有機地攪在一起,去做一些暗渡陳倉和偷梁換柱的手腳,從而牟取暴利。
其實,北海海關早就知道李占川用張課長的名義注冊的那個國內貿易公司,隻是礙於張課長上麵的關係,才對它充耳不聞視而不見。然而,最近這些時日,北海海關卻頗有點風雲突變的樣子,不僅在他們的內部緊張起來,而且在外部也開始對各個企業進行排查,追究變相走私和偷漏關稅的事。
由於張課長弟弟在海關總暑的嶽父因涉及走私放私而受到查處,張課長的國內貿易公司也自然而然地成為北海海關重點查究的對象。並對張課長下達了最後通牒。
事態的嚴重,不言而喻。
李占川不僅親自從漢城飛到了北海,而且還專門把蘭虹和我也調往北海,共同商討對策。
蘭虹主張讓張課長先出去躲一躲,等過了這陣風之後再慢慢想辦法。而我卻堅持讓張課長主動到北海海關去補交相應的稅款。爭取海關方麵的寬大處理。這樣有利於今後的業務和發展。因為一個不守法經營的企業,最終是沒有前途的。
蘭虹馬上批評我是投降主義。蘭虹說:喬次長,你可真糊塗!我們已經吃到肚子裏的飯,怎麼可以再吐出來?中國幹什麼都是一陣風,等過了這一陣風,請請海關送送禮,保準就什麼事兒都沒有了。
我仍然堅持著:蘭社長,你想過沒有?張課長是公司的法人代表,她如果躲出去的話,海關方麵肯定會設法通緝,弄不好是要判刑坐牢的!
蘭虹不滿地瞪了我一眼:有那麼嚴重嗎?你是不是太危言聳聽了?隻要能保住公司的利益,即便是張課長真被他們抓走,坐幾天牢也沒什麼了不起的,我們再想法把她弄出來就是了!
一直淒涼在一邊的張課長突然反駁蘭虹說:蘭社長,我還年輕,我可不想去坐牢。真要有人去頂罪的話,你去好了。當初我就說我不當這個法人代表,可你非要我當不可。
蘭虹被張課長噎得半天沒說話。等了一會兒她才說: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你放心,我們大家絕對不會袖手不管的。
既然不是我一個人的事,那為什麼非要讓我一個人去頂罪不可?
李占川一時也沒有好的主意。但他卻絕對不同意像我主張的那樣,主動去北海海關補交相應的關稅。因為這筆錢肯定大得讓他無法承受。最後,李占川還是采納了副社長蘭虹的意見,讓張課長跟同我到黃海躲藏起來。他堅信中國海關都是橡皮筋兒。有緊的時候,自然也有鬆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