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朝末年,天子昏聵,神州紛亂,國祚崩毀。
亂世荒年,竊國亂民、跨州連郡者不計其數。
北起燕雲,南下珠崖,烽煙不息。
是謂:「天下劫」。
紛亂十年終,立國號大同。
良家得河圖,豪傑取洛書。
佞子圖大位,仁臣信誤國。
衍天卦象顯,武曲陷紫微。
平波吾林衛,俠隱淩雲閣。
天下事未平,後人終複始。
人,不曉身世,刀,塵封未明。亂世亦複起,江湖路難行。
有道是:良家公者千古,不良俠者從義。
......
-序-
皎月清冷。
大同朝的洛陽舊都近郊,一處被摘除了匾額的高門宅邸外,列滿了披堅執銳的親兵衛隊。
鐵色麵具遮蓋下,看不到親兵臉上的任何表情,一排排豎立的長槊在月光下映射出刺骨的寒芒。
昔日的富貴宅邸如今猶如囚籠。
一名身形精壯的青年官員仍還未褪去朝服,摩挲著胡渣手在寒風中凍得通紅,一雙沾滿灰濘的官靴在大宅門前踱步不止,臉上陰晴未定。
此刻他聽到自己胸口的心跳如擂鼓轟鳴。
直到月色下,一名輕騎執旗擎旌的影子飛馳突近。
那一卷明黃色的布帛遞到麵前時,他才低下眉眼,鐵青的麵容徹底融入了這深秋時分的肅殺夜色之中。
......
“你來了。”
宅邸院中,中年男子著一身花青錦緞長袍,閉目盤坐在銀杏樹下。
任頭頂飄灑的明黃葉片蓋了一身,落入酒碗,沉入酒壇。
他依舊無動於衷。
身旁通體烏黑四足踏雲的駿馬也仿佛是也通人性,衝著來者一陣嘶鳴,直到男子伸手輕拍馬腹才安生了下來。
青年官員粗糙的手掌緊攥著布帛,遲遲沒有送出。
知勸解無用,但仍不死心。
“看來已是定局。”
中年男子神色泰然,端起碗吹去漂於其中的落葉微抿一口濁酒,張口徐徐道來。
“既如此,我胡秉業願替‘逆賊’鍾之嶽受過領死,算是報答昔日恩情,也替那些受了蒙蔽、行叛逆之舉的士卒去死,懇請陛下與太子莫再添殺孽!這麼多年了,我替他們李氏大同朝廷殺的人也已夠多了,足以抵他們的命了!”
飲盡碗中酒,胡秉業微微嗆咳,這才發覺,酒的滋味竟如此苦澀。
“一次,就一次,再等等好嗎?說不定陛下他......”
青年官員雙目獰紅,可欲辨,卻也已忘言。
眼前之人乃是他半生師者,是他領著自己出那大漠孤村,登入這金鑾朝堂之中。
這一身的學識本領都是從他身上學來的,十幾年的光陰言傳身教,他太清楚眼前這是個什麼性子的人了!
“這麼多年了,你可曾見他改過?替我轉告秦王,往後我無法再為這大同挽韁繩降烈馬了。也替我與滄海兄致歉,當年相約的太平盛世,縱馬江湖也是沒機會了。”
話已至此,青年泣不成聲。
“別哭,你回去稟明陛下,「吾林衛」都統鍾之嶽絕無謀逆之心!眾將士也無作亂謀反之意!朝中一些無意之人緘默不語,但他們的心都不瞎。
人心難聚,為君者,切不可因一時利弊權衡而妥協!”
胡秉業將那張明黃的布帛從麵前青年官員緊握的手中扯過,將碗中清酒一飲而盡,又立刻斟滿一碗,舉臂長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