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鐺……咣咣”,更夫敲了三更的報時聲,夜愈發的深了。月亮依舊沒有露麵,不多的幾個星點也躲進雲裏去了,到處都是一片烏漆抹黑。老樹上的貓頭鷹在“咕……咕……”地叫著,聲音在黑夜裏顯得格外陰森、淒清。
鎮子邊緣,一座廢棄了的土地廟裏。芷晴她娘正躺在一處平坦的地上,頭上雖然纏了好幾層的麻布,但仍然未能止住往外湧的血,血浸透了布條,滴答滴答地,掉到地上。
黎元心急如焚,要去找醫生,但被芷晴她娘拉住了。
“孩子,不必了,你嬸嬸……就快要……走了,你留在……這……多陪……你……嬸嬸……一會,芷晴……一個人……會……害怕的”
王嬸聲音微弱,氣若遊絲,正如一旁燃燒著的殘燭,在夜風中搖曳,忽明忽暗,隨時都可能熄滅。
芷晴跪坐在一旁,拉著她娘親的雙手,眼睛紅腫,不停地抽泣:“娘,芷晴不怕,芷晴不怕……”
看著這幅情形,黎元心道,恐怕是無力回天了。於是,他也就不再堅持,聲音嘶啞地答道:“好,我留在這,王嬸,您放心……”
接著,芷晴她娘望著黎元,繼續道:“以後……芷晴……就……拜托……你……了……”,王嬸眼裏滿是希冀與懇求。
聞言,黎元鼻子有些發酸,眼睛泛紅,隻是拚命地點頭。
看到黎元點頭了,芷晴她娘又把目光放在女兒,滿是愛惜與不舍。接著,她伸出一隻顫顫的手,撫摸著女兒的臉龐道:“芷晴……不怕,芷晴……乖,芷晴……是個……好孩子。以後……娘……不在了,芷晴……一定……聽……黎哥哥……的話,好好……活下去……答應娘”
“不,我要和娘在一起,我要和娘在一起……”芷晴伏在她娘身上大哭道。
“傻……孩子,娘以後……不能……陪你了”說完,王嬸想再摸一下女兒的小腦袋,可手剛舉到一半,就滑落了下去。
“娘,娘,娘……”芷晴一邊拚命搖晃著她娘的身體,一邊嘶聲裂肺地大喊。
可這一切都是徒勞的,再她也聽不到她娘的回應了。
……
清晨,鳥兒在林間清脆地鳴叫,陽光穿透了雲層。普照大地,太陽並不因世間人事的變遷而變遷,也不會因誰人的離去,而停止運轉。
可對黎元來說,今天卻是不一樣的。以前雖然大部分時間都是一個人生活,但和王嬸一家也是相互扶持,對於他來說,她們不是親人,卻勝卻親人。自己也早已把王嬸當作自己的一位長者,長輩。往時進山打獵,無論多累,多苦,隻要想到有個溫暖的家等待自己著,心裏就充滿愉悅。
可如今,看著被一朵朵淡紫色的牽牛花,還有一些別的不知名花兒,圍繞著的新汶。王嬸就躺在那裏,那麼近,可地下與地上,陰陽相隔,從今以後就完全是兩個不同的世界。而自己與芷晴也成了孤兒,從此將無依無靠,孤零零地在人世間流蕩。
想到這,黎元心裏泛起一股說不出的辛酸與悲傷。
可望著一旁芷晴嬌弱瘦小的身體,黎元覺得自己身上的責任又重了幾分,心裏想道,就是為了芷晴,自己也要振作起來,從今以後,自己就是她的依靠了,自己一定要變得強大起來。
一番祭拜過後,黎元拉著傷心欲絕的芷晴離開了這處山穀。
小鎮是不能回去了,從此以後就浪跡江湖了麼?可自己與芷晴又將去向何方呢?一時黎元隻覺得自己心裏亂糟糟的,毫無頭緒。不過,走之前,自己還有一件事要做的,那就是血債血償!
接下來幾天,黎元和芷晴千朱就在山林裏住了下來,白天在外麵打獵,晚上則睡到密室裏麵去。山林裏寧靜的生活,也讓芷晴小姑娘心中的悲傷漸漸地平複了下來。她還跟黎元學起了打坐,說是將來也要做修行者,要保護自己的黎哥哥。
芷晴恢複過來後,黎元回鎮子裏打探了一番情況。
吳家派了兩個人在自家門口盯著,幸虧之前沒有直接回去,要不就自投羅網了。吳家還發了懸賞榜,抓拿芷晴和她娘。而且黎元還打聽到了一個消息,吳家的老爺要在七巧節前一天,正式納第十三房小妾進門。
……
吳老爺最近心情很不好,原因是抓在手裏的那兩母女,不見了蹤影,這煮熟的鴨子,都快要吃到嘴裏了,結果卻不見了。
所以,那天早上吳老爺醒來後,發現不僅大的人兒跑了,連綁在柴房裏的小的也不見了,氣得火冒三丈,將那晚值夜的護院,狠狠地杖打了幾十棍。更是派出家丁四處搜索,結果卻頗令人失望,一無所獲。
不過,今天吳老爺心情倒好了不少,這些天整日陰沉著的臉也變得笑眯眯起來。原因,一是,他的唯一寶貝兒子,吳大胖子終於從受驚中醒了過來,恢複了正常。二是,今日正是他第十三門小妾過門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