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遠遠鄉”是無咎城裏某位大人物的私產。
放眼整個水月州,它都稱得上是數一數二的酒樓。
遠遠鄉占地廣闊,總共有三層樓之高。
此刻的酒樓中已經賓客盈門,堂中正有十數名身段婀娜的舞姬向客官們獻舞。
眾舞姬皆容貌俏麗,紅裙赤腳。
一雙雙玉足在做工精致的地毯上起伏躍動,仿佛是一朵朵次第盛開的蓮花。
賓客們都被曼妙舞姿吸引住,不時地便有喝彩叫好之聲響起。
遠處的少年以劍拄地,似乎也看的入了迷。
他身上的灰布衣衫破舊,卻很整潔,左肩上綁著一塊烏亮鎧甲,這片甲上赫然停著隻不足一尺高的雪白鷹隼。
鷹隼羽毛光鮮發亮,眼神銳利如刀,顯得英武不凡。
少年忽然轉頭看向鷹隼,像是要問詢什麼。
那鷹隼隨即就極通人性地朝他點了點頭。
少年微微蹙眉,臉上露出了困惑之色。
隨後他一邊伸手將衣襟的皺褶抻平,衣襟上還有幾個被鷹隼利爪鉤破的小洞,一邊輕輕撥開身前圍觀的人群,自顧自地擠到了堂前,直至距離舞姬們已經很近才駐足。
但他眉宇間的疑色更重,陡然間,少年蹲下身來,竟然極為無禮地自下而上去打量眾舞姬。
鷹隼在那片甲上立足不穩,猛的張開約莫有三尺長的雙翼,撲出一陣風來。
來到遠遠鄉的客人大多有點身份,從未有人敢做出這般的冒失舉動。
與少年相近的一名舞姬當即受到驚嚇,舞步踏錯,不小心便踩到身旁舞姬的腳。
整場舞蹈的協律立時就如被落石擊中的棋局般全盤打亂,接連著更有數名舞姬被絆住跌倒。
此起彼落的驚呼聲傳來,灰衣少年也嚇了一跳,身子一仰跌坐在地。
那隻鷹隼立即衝天飛起,掠過各層樓的人群,直飛到這座酒樓的最高處。
滿樓的賓客看慣了各州各地的表演,倒難得一見這種混亂場麵,一時間隻覺得所見要比尋常表演有意思的多,到處便傳來喧嘩起哄聲。
鷹隼盤旋著俯視眾人,人影紛亂,它看到遠遠鄉派出了幾人將少年團團圍住,為首的一名大漢已經狠狠揪住了他的肩膀。
大漢嫌惡地看著衣衫破舊的少年,惡聲惡氣道:“哪來的野小子?敢在遠遠鄉撒野!”
他用足了力氣,將少年整個人提了起來。
大漢本想將少年先扔出酒樓去,再好好教訓一頓,卻眼看著四周的客人們興味盎然,便有意讓這既有色心又有色膽的小子多說出些不正經的話,好讓場麵更加熱鬧起來。
“你說!你在這兒偷瞧什麼?”
少年卻隻將肩膀一沉,握著的長劍換了下手,竟然如遊魚般滑不留手地從大漢掌中掙脫開,他猶豫不決道:“我想看看她們有沒有尾巴……”
酒樓中登時發出一陣哄堂笑聲。
少年忙解釋道:“她們這麼好看,跳的舞也好看,我以為她們是狐狸精變的,狐狸精藏不住尾巴!”他說話時帶著少年人常有的確信。
“你還敢罵咱們遠遠鄉的人?”
那大漢再次大聲斥道。他此時站在了這場鬧劇的正中心,又得到了眾人關注的目光,不免覺得自己需要聲氣更壯一些。
舞姬們見這少年雖言行無狀,但長得俊美,又目光澄澈,頗有天真之態,當下不免先心生好感。
為首的舞姬見多了大風大浪,對這舞台上的混亂場麵極為不滿,她的寬鬆衣袍輕輕滑落,露出來一截冰雕玉琢的香肩,將柔夷般的手指著少年。
粉麵含慍道:“小子,你是真見過狐狸精,還是存心要戲弄我們姐妹?”
少年神色坦然:“我在山上的時候見過幾次,狐狸精都像你們這樣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