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東拉西扯(1 / 1)

《穿越文化戈壁》一書,因為扉頁上寫了這麼幾句話:“道可道,非常道。大道可言,小道自然也可言,常道的是庸常,非常而道的是非凡。如此聞道,見情見性見味!朝聞道,不必如古人所言而去夕死,該去做更多的事!道不行,乘桴浮於海,是懦夫之為。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這就好!”遂有眾多的朋友問:何為道?是真誠的探詢,工廠裏的朋友,坦率而真摯。

我便說天說地又說人,天地之宇宙法則呀,人類之社會法則呀,男人呀,女人呀,等等,末了歸結為客觀規律。朋友們聽了點頭,但對最後這個現代而又革命的詞有些訝然:這是我們常說的嘛!它就是道?遂不以為然。在我,常有難以界說、一說就錯之感,常常說到六國去了。

《周易·係辭》中說:“一陰一陽之謂道。”但分稱乾坤。乾指日出時光氣舒展的形態,其音又近似“健”,意味著“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所以《周易》中又說:“大哉乾乎,剛健中正,純粹精也。”為何不直接命名為天?因為天是可見的形象,而“乾”則是以天的功能命名。坤是伸的意思,也有順的含義,相對於“乾”,“坤”是地氣舒展的形象。“乾”是創始萬物的天的功能,而“坤”則是順從天、形成萬物的天的工具。《係辭傳》中還說“乾知大始,坤作成物”,“夫乾,其靜也專,其動也直,是以大生焉。夫坤,其靜也翕,其動也辟,是以廣生焉”。這些話,複雜而唆,隻可意會而不可言傳,隻能神領而不可語達。遂隻以“一陰一陽之為道”回答詢問者,聽的人一臉狐疑,仿佛我是個跳大神的老道。於是說陰陽、講男女,一說就明白,大家都懂。再於是,不再談道,隻是談風月,說段子,野狐談禪,胡說海諞,氣氛融洽,大家哈哈哈……不亦樂乎!

當年先師魯迅先生和章士釗論戰,是因為“每況愈下”四字。魯迅挖苦章士釗寫成了“每況愈下”,本來應是“每下愈況”,你這個教育部長沒學問,竟然說成“每況愈下”。今天平心說去,其實兩人都對。這四字出於《莊子》,《莊子》原來說“每下愈況”,是說“道無所不在”,越往下越清楚,“況”就是顯得更清楚的意思。後來用著用著就成了“每況愈下”,重點落在“下”字上。

“道”源於中國的先秦時代,到了現當代,中國人已幾乎忘了如何運用,隻是香火供奉,束之高閣。日本當然是小國寡民,彈丸之地,從明代以來,我們就蔑稱其為倭奴,關於“道”的學說一傳到他們手上,就很快地將它庸俗、小型化。我們的“道”是大而聖,他們的“道”隨俗而易學易會,如“茶道”“花道”“書道”“劍道”甚至還有什麼“麵道”。你可以把他們的“道”理解成“術”或“規則”,通俗易懂,一學就會,對加快社會的進程、陶冶人的情操、提高人的素質極為有益。我們呢,當然不屑如此,因為我們與人奮鬥,便其樂無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