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少年子弟江湖遇(1 / 2)

冰冷的河水,一如那十二年前的寒冷,冷到近乎窒息。那夢靨般的湍急水流究竟要將他載往何處?他隻覺每一寸肌膚都要潰爛,每一滴血液都要凝固。黑暗,永無止境的黑暗。

妖火、鬼麵、刀光、鮮血、死人、妖火、刀光、鮮血、死人……這些斷裂而連續的意象不斷交替出現,愈轉愈快,最後定格為一張憤怒而不甘的臉龐,這般熟悉而又那般遙遠,隨後洶湧冰冷的河水咆哮著將其吞沒,墮入永暗。

“爹!”

遼闊的曠野上隱隱傳來自己的回聲,雄天從噩夢中驚醒過來時,發現陽光正暖暖地灑在身上,好似披了一條厚厚的絨毯。然則衣衫濕漉,肌膚偶有冰意,似是那噩夢殘片,讓人不甚舒坦。大腦昏沉,一片混沌,一些奇怪的畫麵、人事不斷飛速跳躍、一閃即逝,若要回想卻是不能。

雄天甩了甩頭坐起身來,發覺自己正躺在河岸草地上,頭下腳上,離腦袋不遠處便是那安詳靜淑的白水。白水在陽光下泛起鱗光道道,偶有覓食水草的魚兒冒出水麵,伸一個懶腰,又鑽回水裏。水麵泛起一圈圈的波紋,像是褶皺的美人臉,綠光瑩瑩。天朗氣清、萬裏澄澈,卻是絕好天氣。曠野四下靜謐,不見人煙,偶有鳥雀拍翅鳴過,更添一分悠然;那白樺抽葉發碧,風從林間過,帶來清新氣息,端的是韶好春光。

雄天呆呆正出神,隱約記得自己落於冰水之中,緣何躺在這般美妙春光裏?忽聽得左近傳來一聲清脆少女聲。

“爹什麼爹,是本姑娘救的你,莫要會錯人更叫錯人哩!”

雄天聽了微微一怔,側身看去,卻是一個妙齡少女坐在河邊正笑著拿眼覷他。那少女瓜子臉,朱唇榴齒,一雙翦水秋瞳,靈氣內蘊、分外惹人;天真神情,無邪笑容,更有兩個小小酒窩,活脫脫一對精靈兒招人憐愛。那少女身著異服,五色鳳紋,項戴銀圈,手係銀鏈,頭上紮了發髻,劉海齊眉,長發披肩,膚白臉粉,吹彈可破,妙齡芳華,應是二八年紀。那少女手持烤熟地瓜,蔥指輕剝,露出炭紅瓤肉,輕輕齧咬,閉目細嚼,似是享受無邊美味。她撕下外皮便丟入河中,姿態自是嫚妙,不稍時便有魚兒冒出來爭食。雄天一時看得癡了,他自小在山中長大,鮮少見外人,這般動人的女孩更是生平所未見。

那女孩見他呆呆瞧著自己,也不以為忤,又咬了一口地瓜,咯咯而笑。

“你這人也當真古怪,尋不著爹,盯著我看甚,盯著我難道能看成你爹麼!”

雄天聽了那少女嬌嗔,心中一慌,大為窘迫,心道自己怎能這般無禮,盯著人家姑娘看。他老臉一紅,不敢再看,抬首不是,左右顧盼不是,隻能低頭悶聲,大是尷尬。哪想使力過猛,胸口傳來一陣劇痛,睜眼瞧去,胸口腫起一片,也不知如何傷的,卻已用藥草簡單敷過,更有股清涼之感。

“嘻嘻,都老大不小的人哩,還這般不曉輕重,活該受疼!咦咦不對,要是這般說法,那我豈不是白忙活了?可氣可恨可惱,浪費本姑娘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