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陽高照,八月的首都星迎來了最燦爛的時節。

雅街兩側都是有年代的老宅,林木森森,綠蔭亭亭,金燦燦的決明花擠擠挨挨地盛放著,從高牆那一邊,薔薇爬滿一壁,在風中恣意綻開,深深淺淺的紅,錯落有致夾在滿庭蒼綠中。

拉開厚重窗簾,夏柏眯了眼,望向生機勃勃的庭院,緊繃的眉眼稍稍鬆緩。

“……老大,我們正沿著Ω蟲洞邊沿的星路往東北進發,已經遠遠追上前往聯邦的商隊,二當家的讓我來問你,要不要動手?”

暖融融的金色陽光令夏柏麵目顯得有些模糊,他閉上眼,輕歎:“動手,做得幹淨一些。”

通訊那頭的人會意,老大這是讓他們要徹底斬草除根,打掃戰場,舔舔唇,遙遠星河另一端的人興奮起來:“得令!老大你就放心吧!”

結束通訊,夏柏皺著眉,想著心事。

這一年多,貿易稅並未降低,聯邦與自由聯盟之間來往的商隊卻日益增多,反常必有妖,究竟要不要順便查查這裏頭的問題?

還有帝國那邊……他若有所思,摸了摸嘴唇。

他可不信,帝國會坐視聯邦逐漸擴大在自由聯盟的影響力,畢竟對任何一個強大政權而言,繁榮的經濟體,無疑是塊上好肥肉,大家虎視眈眈,想從中分一杯羹。

正思索著,餘光瞥見庭院另一頭有異常動靜,夏柏臉色一沉,警惕自眸中閃過,他推開窗,手一撐躍身而下。

夏家大宅西麵是一堵矮牆,沿著牆根種滿了九裏香。

先是一口箱子從牆那頭扔過來,在灌木叢上緩衝彈了一下,接著一道身影動作有些笨拙地爬上牆,騎在牆頭望著離地兩三米的距離,麵現猶豫。

夏柏慢慢走過來,雙臂環抱在胸前,好整以暇看著公然侵入自家的小賊。

“怎麼,上去了不敢下來?”

謝小頌鼓起腮幫子,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誰說我不敢,我、我隻是要歇口氣。”說完她閉了眼撒手,往灌木叢裏蹦。

說跳就跳,把夏柏嚇得夠嗆,一個箭步衝上來打橫墊在小丫頭身下,後背被灌木和石子硌得生疼,他無奈地推了推閉眼趴在自己身前的女孩:“唉,你好歹等我準備好了,接你一把你再跳啊,好了,快起來讓我看看,摔著哪兒沒有?”

反倒是謝小頌一臉愧疚,將他從地上拉起,苦著臉檢查他手肘的擦傷:“對不起,夏柏哥哥,都是我不好。我沒想到你會過來接我,其實我自己能行。”

夏柏抬手擰了她鼻子一把,笑道:“還逞強?要沒我接著,你這張小臉可就要被灌木劃傷了。行了,一大早偷偷摸摸翻牆跑進我家來,你這是要幹嘛?”他上上下下打量謝小頌,注意到她換上便於行動的裝束,而不是大方舒適的家居打扮。

說到這個,謝小頌神色黯然。

“夏柏哥哥,你別問了,先讓我借個道,我得趕去學校注冊報道。”

聞言,夏柏恍然。

這不知不覺已經八月底,是到了高校開學的日子。

謝小頌把行李箱抱起來,吃力地搬到小徑上,笑眯眯與夏柏道別:“夏柏哥哥你別跟人泄露我的行蹤啊,我這就走了,等我下次從學校回來再來找你玩兒。”

一轉身,後衣領子被拎住。

夏柏笑容不善:“我說讓你走了嗎?你把我花園搞得亂七八糟,轉身說走就走,小丫頭你真是太無情了。”

“啊,那我現在就幫你複原!”謝小頌擼起袖子就要往回走。

夏柏再次歎氣。

這小丫頭怎麼就這麼一根筋呢?他哪裏是心疼那一叢九裏香。他還沒從先前謝小頌從牆頭往下瞎蹦的情景裏回過神來,當時他真覺得心髒要停止跳動了,身體本能做出最直接的反應——衝過去接住她。這丫頭卻像沒事人一樣,拍拍屁股就要走人,讓夏柏很不爽,有一種被用完就丟的失落,而且這還是他上趕著主動的,心裏更是憋屈。

看謝小頌真的試著整理那一叢九裏香,火辣辣的太陽曬得她小臉紅撲撲,夏柏心軟了,過去把她拉回來:“算了,你不是趕時間嗎?回頭找幾個園藝工人來修複好了,錢就從你零花錢裏扣。走,我送你去學校。”

謝小頌更愧疚了,九十度鞠躬道歉:“夏柏哥哥,真對不起你……花園我一定會想辦法給你修好的,你不用送我,我自己去叫輛車。”

揪了一把她頭頂亂翹的一撮劉海,夏柏看她一臉沉重的表情,被逗得忍俊不禁,聲音更柔和:“我正好要出門,順路捎你一程。總比你一個人扛著行李箱曬太陽攔車強,走吧,別跟你夏柏哥哥見外。”

到了第一大學,校門裏外已是水泄不通。

夏柏隻得在門外停了懸浮車,放謝小頌下去。他擔憂地盯著謝小頌手邊行李箱:“不然你還是在這兒等我,我找個停車場把車停了,再回來送你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