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小頌笑得很乖,不住搖頭:“不用了,夏柏哥哥你去忙你的,我自己能行。”

也是,小丫頭長大了,往自己身旁一站已經有了娉婷的模樣,不複記憶中肥肥軟軟的糯米團子形象。夏柏心頭掠過一抹失落,又泛起“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欣慰。

於是夏柏釋然一笑:“那你當心點兒,有事就給我發通訊。”

“嗯,我知道了,謝謝夏柏哥哥。”

揮手目送他離去,謝小頌轉過身,麵上笑容全無。

呼,總算靠賣乖裝傻哄過了夏柏哥哥,幾年不見,這位鄰家大哥哥看人的目光特別銳利,真害怕被他看穿了自己那點兒小九九。謝小頌拍拍胸口,拖了行李箱往裏走。

一麵走,她一麵頭疼。自己不告而別,偷偷從家裏翻牆離開,也不知道管家爺爺他們會不會傷心難過。可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她實在是受不了了!

天知道那個顧修白究竟吃錯了什麼藥,三天兩頭往謝家跑,態度還是那麼清清冷冷的,往花廳一坐就是一下午,也不說話,慢吞吞的喝茶,翹著腿處理文件,跟她比拚耐心。

謝小頌看到顧修白就煩,壓根不想見他,可這上門就是客,謝家雖然沒落了,依然保持了世家風度,自然沒有把人掃地出門的道理。

於是管家爺爺和其他仆婦接二連三來找謝小頌說項,勸她別跟未來姑爺慪氣。

謝小頌快氣炸了!

顧修白除了那張皮相,還有哪裏好?

她謝小頌難道這輩子就非得跟他拴一塊兒過了不成?

難道沒了顧修白,她謝小頌的人生就不圓滿了?她就活不出個人樣來了?

女人的生存價值難道必須通過嫁一個門第好相貌堂堂的男人來體現?

氣惱之餘,謝小頌深感無力。

或許她所生活的這個圈子裏,每個人都信奉相似的價值觀。於是她的固執就變成他人眼中的不識趣,不知好歹。

於是謝小頌愈發渴盼開學,離開謝家,離開壓抑得讓她難以喘息的那個圈子。

眼看就要奔向自由,謝小頌怎麼都睡不著,輾轉反側了一個多小時,她偷偷下樓打算去廚房給自己泡一杯牛奶,無意中發現管家爺爺正在與人通訊。

先是聽他與自己老爹進行了常規通訊,彙報家中情況。通訊那頭,老爹的聲音聽起來心不在焉的,謝小頌偷聽得一陣無力,她這個父親醉心於曆史、考古,完全沒有半分政治、商業頭腦,更是無法繼承祖父在軍中打下的基業,於是謝家漸漸沒落,靠著祖上餘蔭勉強維持世家名頭不墜。

胡思亂想著,有新的通訊進來,聽了幾句,謝小頌睜大眼睛捂住嘴,咽下驚叫。

竟然是顧修白!他打來做什麼?

謝小頌豎起防備,聚精會神聽了個明白,原來顧修白打算親自來接謝小頌去學校。

嗬嗬噠。

讓他做夢去吧,謝小頌氣歪了鼻子,回到臥室立刻收拾好行裝。翌日一大早,她若無其事地按照作息規律,晨跑、用早飯。回了房間,謝小頌匆匆換上準備好的衣服,提著行李繞到後院,翻牆而出……

隻要一想到顧修白算盤落空的表情,謝小頌就一陣快意。

她現在還沒有想到更好的法子徹底擺脫那個陰魂不散的家夥,隻能時不時給他排頭吃,謝小頌自己也覺得挺幼稚的,然而轉念一想,顧修白那麼高傲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吃悶虧,被掃麵子,遲早會無法忍受的。拜托了,顧修白請你早點知難而退吧!

謝小頌拖著行李走到校園西南角僻靜的大樓,尋找她即將報道的機械係,陷在自己思緒中想得太入神,她繞過一個轉角,結結實實撞上另一個腳步匆忙的人影。

兩人同時發出痛哼。

一個倒退半步,另一個連人帶箱子跌坐在地。

揉了揉生疼的腦門和鼻子,謝小頌眼裏泛起淚花,委屈地仰頭望去。

逆光中,看不清那人麵目,隻看見頎長挺拔的身姿,以及一雙尤為明亮銳利的眼睛。

被他目光中某種鋒芒之意刺得心頭一悸,謝小頌抿了嘴不說話。

邁開長腿,男人繞過她,就要離開。

謝小頌下意識脫口叫住他:“噯,你……你還沒道歉呢!”她話音綿軟,聽起來像某種甜蜜的糖果。

男人腳步頓住。

“是你自己撞上來的。”

謝小頌傻眼,木然望著他走遠。

那個冷淡的聲音不住在她耳畔縈繞,明明是很磁性悅耳的聲線,撓的人耳根一陣酥麻,卻不帶一絲感情,令周身陽光瞬間失去了溫度。

他……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