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皓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處於一種什麼樣的狀態,照理說一開始見到母親暈倒後不多久就醒過來的他後來怎麼都不能控製自己的身體了,潛意識裏他知道自己其實是醒著的,但就是什麼都感知不到,好像整個心神都被封在一個密閉的空間裏,四周一片黑暗。
再這樣的狀態下,林皓渾渾噩噩的回憶著母親倒在自己懷裏的情景以及那倒在血泊之中生死未卜的父親,卻又不能任意自如地表達情感,直到一束光將空洞的周圍照亮,林皓這才慢慢恢複了都自己身體各個部位的感知。
林浩剛一恢複神智,就開始嗚咽地哭,小聲哭了一會後也許是再也壓抑不住了,林浩開始嚎啕大哭,驚動了在屋外為其張羅食物的金海塵。
“林子,你醒了!”金海塵幾乎是聽到哭號聲的第一時間內衝進了屋內,見到林皓的確是醒了,心裏不知是激動還是忐忑。
林子並沒有理會金海塵,兀自地哭著,好像要把從小到大攢著的淚水在這一時間內全都哭回來。
金海塵沒有打擾林皓,他知道讓林皓哭出來是最好的宣泄,但就是林皓那撕心裂肺的哭號聲絞得金海塵心裏也是一陣痙攣。
金海塵轉過身出去繼續為林皓準備食物,現在自己能做的也就隻有找些東西讓林皓和自己恢複體力,一切都需要從長計議。
也許是太過於投入到食物的準備,金海塵並沒有意識到林皓的哭喊聲是何時減弱,又是何時停止的。
當金海塵從灶台後麵走出來,準備將食物盛出來時,這才注意到站在門口,半個身子依著門框,一臉木然地看著自己的林皓。
“林子,來吃晚飯吧。”金海塵尷尬地叫著林皓,自己又從坍塌的屋頂廢墟下拖出兩個小板凳,從半塌的櫃櫥裏摸出兩隻瓷碗,用自己身上衣服僅剩的幹淨地方擦了擦,將食物盛了出來。
林皓不是沒有聽到金海塵招呼自己,但就是沒有任何動作。金海塵不知道自己麵前的這個孩子究竟是怎麼個情況,但飯都上桌了,眼下也隻能夠先讓林皓把東西吃下,不然那小身板指不定什麼時候又要到下了。
金海塵走上前去想拉林皓坐下,不想卻被林皓脫口而出的話怔在那裏。
“我爹也死了,是麼?”這句聽似疑問句的話,在金海塵耳朵裏就像是林皓自己給自己父親宣判了死刑,。
金海塵不知道是不是應該給林皓編造一個善意的謊言,但隻要林皓有了力氣走出去看看就會發現在真相,在瘦弱的林皓麵前,金海塵真的無法隱瞞。
見金海塵輕微地點了一下頭,林皓那木然的眼神又少了一絲生機,金海塵怕林皓再次暈倒,於是趕忙上去扶住林皓,將其攙到桌子旁坐下。
也許是方才哭的時候林浩就意識到了這樣的結果,現在得到金海塵的印證隻不過是將自己心頭僅存的那絲微弱的僥幸澆熄了而已。
林皓端起桌上的碗,筷子也沒拿,雙手將碗捧著,一股腦兒地將食物全都吞進了肚裏。金海塵能聽到林皓吞咽食物的咕嘟聲,盡管林皓用碗遮住了大半個臉,金海塵還是能看到順著臉頰流下的兩行淚水。
林皓吃完,袖子抹了抹眼角,怔怔地坐在那兒,依舊一言不發。
“吃完我就帶你去見你父母。”金海塵也抄起桌上的碗筷,快速地吞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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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陽村南的一片樹林前,林皓與金海塵並排站著,兩人麵前赫然堆著兩個新墳頭。墳頭各自立著“先父林德彪之墓”、“先母顧氏之墓”的木牌。
金海塵並不知道林皓的母親究竟叫什麼名字,就連林皓也不知道自己母親的全名叫什麼。在它們這種偏遠的地方,女人家的全名是不必也是沒有需要讓他人知曉的,一個出嫁的女人最後都要跟隨夫姓,自己的群名著實沒有什麼存在的必要,大多數人家有了女娃也都不願意花功夫取個正式一點大名,全都是自家姓後接個小名,如“張二妞”、“牛囷囷”之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