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村東邊進的村,在村裏七繞八繞,怎麼就覺得這麼破敗呢。按理說現在夏末秋初,正是苞米打穗的時候,可是看田裏,苞米長得低頭耷拉腦袋,瘦癟枯幹,都跟幹屍似的。
地荒人少,天又陰,大夏天陡生寒意,偶爾見到一個村民,也是一臉晦氣,晃晃悠悠跟遊魂似的,不知所至。
來到南邊村口村委會,院子裏冷冷清清,屋子全都上了鎖,村支書辦公室裏也沒人。
我有個村長的手機號,打了半天,沒人聽。好啊,準知道我要上門討債是怎麼地?唱空城計?
我站村委會院門口撒目半天,打西邊跑過個小丫頭來,我想喊住她問問,誰知道她站住看了我半天,扭頭又要跑。
我一把拽住她,問:“你們村長家在哪?”
你想我拽小孩子,能使多大勁兒?誰知道小丫頭片子像被踩了尾巴似地,“嗷兒”一聲尖叫,把我嚇了一跳,立即鬆了手。
這時候不知道從哪跑出來一男一女倆大人,一左一右,護在了孩子身邊。
我怕人家誤會,趕緊說:“沒事兒,我打聽道兒。對不起啊,嚇著孩子了。”
男人悶悶地說:“你哪來的?上哪啊?”
嗬嗬,真是“山人無意發禪語”,這個話要是我的朋友張三豐問我,我一定會回答“從來處來,往去處去”——這功夫哪有心情跟村夫村婦逗這悶子呢,便答道:“我找郭村長辦點事兒,找他家。”
男人始終陰著臉,抬手指了指:“一直往裏,兩層小樓,白色的,就是。”
我點頭道謝,一邊走,一邊回頭看——那一家三口站在原地盯著我,眼神非常不友好,瞅得我脖梗子一勁冒涼氣。
沒走多遠,就看見了院牆高立,牆後邊冒出了二層樓,貼著白瓷磚。
東北、遼西一帶的農村,老年間不興整大門,頂多院牆卡著個鐵柵欄門,為的是敞亮,方便鄉裏鄉親走動;到了現代,分門擱院,也像城裏人似的,把家護得密不透風——沒辦法,這年頭,甭管城裏鄉下,都沒有安全感。
就說這村長家吧:大牆有三米高,黑漆大鐵門,還整兩個獸頭,獸頭叼著環,弄得跟過去的小衙門似的——真應了那句話,別拿村長不當幹部。
我看門上有個紅鈕,知道是門鈴,嗯了兩下,牙差點掉下來——這是什麼動靜啊,吱剌吱剌的,也不知道是壞了,還是沒電了。
剛要舉手拍門,聽到裏麵人聲嘈雜,像是有人走近——腳步聲雜著鼓點、鈴鐺聲。
緊接著咯楞一聲,鐵門大開,有人高喊:“請~~~”話音未落,也不知道是被人推的,還是踹的,踉蹌著就衝了出來。
再看這個人:破衣嘍嗖,頭發打縷兒,一手拿個串鈴小鼓,一手拿個細鼓槌,一腳穿著爛皮鞋,一腳穿著破布鞋……身後幾個人,推推搡搡,罵罵咧咧。
這人好像神經錯亂,胡言亂語,嘣嘣亂蹦,呲著黃板牙朝我就撞了過來,我恍惚聽他嘴裏喊得是——
“請~~~神兒~~~請、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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