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將女友領回家的時候,它一直盯著王芳看。我隻要不在王芳跟前,它就惡狠狠地衝王芳叫。等王芳走了之後,我對它說:“你個混蛋,你在外麵勾搭那麼多*我說你什麼了?你真不夠意思,我給過你女朋友臉色看嗎?”
它趴在地上,將下巴放在爪子上。我罵它時,它抬起眼皮看看我,然後又閉上眼睛,裝沒聽見。
我更生氣了,我說道:“你下次再對王芳這樣,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它打呼嚕。
我說:“以後你的女朋友再來,我就把它們都趕跑了!”
它還是打呼嚕。
我說:“我說話的時候,你裝睡覺是吧?行,今天沒有肉骨頭。”
它聽了急忙站了起來,兩眼炯炯有神地盯著我,像是在抗議一般衝著我“汪汪”地叫了兩聲。
我心想:“這個小王八蛋,還敢頂嘴。”
第二次王芳再來的時候,它沒敢吭聲。但是我看得出它的不滿。因為整個過程中,它連眼皮都沒抬,一直趴在桌子下麵裝睡覺。等王芳走,我對它說:“你真沒有禮貌。”
它不理我。打呼嚕,裝睡覺。
我說:“今天沒有你的骨頭。”
出乎我的預料,它仍然在裝睡覺。
晚上吃飯的時候,它躲在桌子下麵不出來。我以為它傷心了。於是我就趴在地上看它。結果發現它正在眉飛色舞地啃一塊肉骨頭,那一刻我們四目相對,我感到它的目光很是尷尬。我根據那骨頭的形狀來判斷,很像是昨天給它的。
怪不得一點麵子都不給,原來這家夥有存貨!
那天晚上,我帶它出去遛花園。它隻顧自己玩,沒空理我,我扔球它都不去撿。我很惱火,於是打電話給我的朋友。我朋友說:“你太敏感了吧?狗怎麼會有那麼多想法。”說完“啪”地就把電話掛了。
我正在為朋友的話惱火的時候。突然遠處傳來一陣犬吠聲。不一會兒,一條黑色的狼狗竄到了我的跟前,兩隻發著綠光的眼睛盯著我看。我心髒怦怦地跳,嚇得僵在原地不敢動彈。小黃見到這情景像箭一般竄了過來,撲到那條狼狗的脖子上就咬。但是小黃體型太小,狼狗根本就沒把它放在眼裏。隻是一甩頭,小黃就被狼狗甩出了很遠。緊接著它撲到了小黃身上,作勢撕咬。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一個男人的叫聲。那黑狗轉過身看了看,就放開了小黃,向那男人跑了過去。我憤恨地想:這麼大的狗不栓起來,真沒素質。狗不懂事也就算了,難道人也像狗一樣不懂事嗎?
我叫回了小黃,帶它回了家。它今天的勇敢行為讓我很是感動。那一刻我真的覺得,這條狗沒有白養。
但是就是從那天起,這條狗起了一些變化。一開始我並沒有上心,但後來這些變化就越來越明顯了。
就在那天晚上,我正要睡著的時候聽到了門“吱呀”一聲響。我知道是它進來了。我估計它是今天嚇到了,不敢自己睡覺。我這樣想,就沒有哄它走。夜裏,我聽到了它急促的喘息聲。我睜開眼往床下看,在漆黑的屋子裏我看到了一雙反著綠光眼睛。那雙瞪圓了的眼睛一直盯著我,使我感到有點毛骨悚然。
我咽了口唾沫,對它嗬斥到:“怎麼還不睡覺!”
我不知道是幻覺還是什麼,那雙綠眼睛突然變成了紅色。我感到背上一涼,連汗毛都豎了起來。我急忙摸向床頭的燈。刺眼的燈光照過來,我卻見它趴在我的拖鞋上,團縮成一個絨球,正在睡覺。看它呼吸均勻的樣子,不像是剛剛還在盯著我看。我跳下床,它像是嚇了一跳,抬起頭,睡眼惺忪地看著我。
我問它:“剛剛是你在盯著我看嗎?”
它看看我,又閉上了眼睛。就像我是個神經病,而它不願意搭理我一樣。我懷疑是錯覺,於是關上了燈,又躺了下來。
我剛一躺下,就聽見了狗所特有的恐嚇聲。那種“嗚嗚”的聲響發自喉嚨,是狗在恐嚇對手的時候,才會發出的聲音。我定睛向床下看,一雙綠色的大眼睛正在盯著我。
“壞了,”我想:“小黃八成是精神分裂了,估計是被嚇的。”
我又打開燈,它像是很不耐煩,抬起頭,眯著眼睛看了看我,又閉上眼睛睡覺了。我擔心它真的發瘋什麼的,雖然它很小,但是被它咬一口也會很疼。於是我嗬斥它,讓它出去。它慵懶地推開臥室門,走了出去。我急忙跳下床,把它鎖在了外麵。
那一夜,我沒敢再關燈。
第二天,睡覺時,我特意關好了臥室門。但是當我早晨醒來的時候,我發現它竟然又在我的臥室裏了。這讓我感到很費解。我不得不猜測它是在我鎖門前進來的,或者半夜我起來去了廁所,然後它尾隨我進了臥室。
於是這天睡覺前,我給它套上了鎖鏈。它很是不滿,但我賄賂了它一塊肉骨頭。平時嗜骨頭如命的它盯著骨頭看了看,連動都沒有動。
第二天一早,我見它又睡在我的拖鞋上。我跑到屋子裏看那鎖鏈,並沒有損壞的痕跡。我抓起小黃的兩隻前爪,問它:“你在搞什麼鬼?”
它睜著無辜的大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我。我搖搖頭,心想:“唉,你真是瘋了,怎麼會笨到去問狗問題。”
那天我回家的時候,我感覺它像是病了。見到我回來,它隻是趴在地上,輕輕地搖了幾下尾巴。我走過去抱起它,摸它的鼻子。鼻子熱得燙手,而且很幹燥,沒有一點鼻涕。
於是我拿出了一點藥喂給它。它不肯吃,我就捏開它的嘴巴,將藥放在了它的舌頭上,然後用手箍住它的嘴巴,它隻好將藥咽了下去。我給它倒了一點溫水,它過來一邊舔,一邊搖尾巴。
晚上的時候,它的精神看上去好多了。我給了它一點糖饅頭,這是它最愛吃的東西。它隻是咬了一小口,喝了點水,就睡覺了。
我摸了摸它的鼻子,顯然藥有作用了。鼻子已經發涼,也不再那麼幹燥了。它像是很感激地看著我,用舌頭舔了舔我的手指,然後就又閉上眼睛睡著了。
夜裏我睡覺時,我聽到外麵有狗跑動的腳步聲。一開始很慢,爪子上的指甲在地板上敲出了“噠噠”的聲響。後來它像是跑了起來,而且越跑越快。最後像是刹不住腳步一樣,撞到了我臥室的門上,門被它撞得“砰砰”直響。
最後我終於無法忍耐了,就打開了燈,推開門嗬斥它。
結果我看見它睡眼惺忪地眯著眼睛,慵懶地從窩裏走了出來。並用疑惑的眼神看著我。我不禁懷疑是自己做夢了。它見我站在門口,就慢慢地走了過來,它仍帶著疑惑的表情,尾巴搖得很慢。我感覺它肯定是認為我瘋了,看它的樣子,像是隨時都準備好將尾巴夾起來,跑到桌子下麵躲起來。
我走過去,它馬上眯著眼趴在地上,尾巴夾在了兩腿之間。就像怕我打它一樣。後來我溫柔地摸了摸它的頭,它這才睜開眼睛,站直身體,快速地搖起了尾巴。我摸了摸它的鼻子,已經完全不熱了。看來這病是好了。
這天早晨醒來的時候,我們精神都不太好。我給了它一點素食,因為我覺得它最近可能是上火了,多吃些素食對它有好處。而它似乎也是這樣覺得,給它的素食它一眨眼的功夫就都吃光了。在喝光了所有的水之後,它用那雙大眼睛看著我,喉嚨裏發出了細細的“哼哼”聲。
我問它:“你不會是沒有吃飽吧?”
它大喊“汪”。
於是我又給了它一些食物和水。它又以很快的速度吃光了。我覺得它病剛好,不能再給它食物了。於是我就出門上班了。我在下樓的時候,聽到了它不滿的吠聲。
我隱約有了一絲不祥的預感。我看看表,時間來不及了,於是我就隻好去上班了。
當我回家的時候,屋子裏亂的就像被龍卷風吹過。我看它病剛好,就沒打它,隻是罵了它。第二天,我離開的時候,用鎖鏈將它鎖在了暖氣上。但是當我回家的時候,卻發現所有的東西都亂了套。鞋櫃裏麵的鞋子被扔了一地,門口堆滿了雜物,茶幾上的東西都被拖到了地上,就連花瓶都摔到了地上,變得粉碎。更匪夷所思的是,有一些它根本弄不動,或者夠不著的東西也變化了位置,屋子裏撒得到處都是活性炭。
而鎖它的鏈子,也被拉斷了。那條鏈子是鐵質的,即使以我的臂力,不借助工具都難以扯斷。我真搞不懂它那麼一隻小狗,從哪裏來的力氣。
我見到這情景,拉起它就是一頓暴打。以前它犯錯之後,我打它,它是從來不叫的。但是這次我打它的時候,它叫的聲音很尖銳。就像一個委屈的孩子一樣。
我將它放下,它立即就鑽到了桌子下麵,瞪著兩隻大眼睛看著我。我沒有理睬它,拿起吸塵器去收拾東西。當我無意中瞥到它的時候,它仍趴在那裏,用眼睛盯著我剛才站過的地方。正在我盯著它看的時候,它突然就衝了出來,像發瘋了一樣咬住我的褲腿,使勁地撕咬,我嚇壞了,一腳就把它踢開。它在地上打了幾個滾之後,爬了起來,繼續向我狂叫不止。
我舉起吸塵器的吸頭追打它,它機敏地跳開,繼續向我叫。它呲著牙,眼睛都充了血。
我見它這樣瘋狂,我氣瘋了。我回過身拿起了掃帚就追打它,它一邊機敏地躲閃,一邊伺機衝過來咬我。在與它瘋狂的搏鬥中,我發現它的嘴角流出了白沫。我心裏一涼,心想:壞了,別再是狂犬病吧。我擔心被它咬到,於是慢慢地向後退,然後把門一關,將它鎖在了客廳裏。後來我發現,實際上更準確的說法是:我把自己鎖在了臥室裏。
我給朋友打電話,問他怎麼辦。
他問:“你給狗打過疫苗嗎?”
我說:“沒有。”
他生氣地說:“怎麼不打呢?狂犬病致死率百分之百你知道嗎!”
我問:“那現在怎麼辦?”
他說:“你等等,我叫人去。現在隻能是把它殺了。”
我說:“就不能治療嗎?”
他說:“你文盲啊!這病沒治你知道嗎!”
我隻好說:“那好吧。不過你確定嗎?”
他問:“前幾天有發病跡象嗎?”
我說:“發過燒,吃了點藥緩解了。”
他說:“那是潛伏期。行了,你別管了,你呆著千萬別動,我帶人去。”說罷他撂下了電話。
過了一會兒,我把門打開了一道縫。我見它像是叫得口渴,正在拚命喝水。於是我躡手躡腳地走了出去,它舌頭舔水的聲音很大,根本就沒聽到我的行動。當我走到大門口的時候,它像是有所察覺,突然停止了喝水,身體一動不動了,隻有耳朵像雷達一樣轉了轉。我急忙停下來,屏住呼吸觀察它下一步的行動。
這時我看到大門離我還有幾步距離,如果我跑一定可以跑出去。但是我現在穿的是拖鞋。而且屋子很亂,門口有一大堆鞋子,一不小心可能就會跌倒。我隻好繼續定在那裏,屏住呼吸觀察它的動靜。不一會兒,它又低下頭,喝起了水。
我慢步走到門前,卻發現我已經把門鎖上,而鑰匙在我的口袋裏。我隻要拿出鑰匙,它的耳朵肯定可以聽到。但事到如今,我顧不了許多,我深吸一口氣,以最快的速度掏出了鑰匙,在眾多鑰匙中找到了開門那把,然後插入到了鎖裏。當我再轉過頭的時候,它已經站在了我的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