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聽得心驚膽戰。
他打小入宮,從掃灑處到禦膳房再到禦茶房,各處都轉了一圈,最後被長公主安排去了東宮侍候太子,什麼樣的牛鬼蛇神沒見過,什麼樣的話術沒聽過,一顆心早就練得玲瓏剔透,趙恪的話還沒說完,他就猜到了前者的意思。
太子……似乎變的不太一樣了,換做以前,是萬萬不會這樣的。
“怎麼不說話?”
趙恪等了一會兒不見徐福回答,聲音不由得冷了幾分。
徐福渾身一個激靈,連忙躬身回答,“殿下所言極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秀小姐都會遭遇無妄之災,何況這些個迎來送往的藥鋪大夫。”
見趙恪不說話,他悄悄瞅了一眼,又補充道:“奴才剛才與他打了個照麵,雖說就是匆匆一眼,卻也發現他眉宇之間有黑氣索繞,凶光閃現,想必不日之內就有血光之災。”
聽到這話,趙恪終於抬起了低垂的頭顱,嘴角噙著一縷若有似無的笑容,“徐總管何時學會的看相,孤怎麼不知道?”
徐福賠笑道:“以前閑著無事曾學了一些,雕蟲小技,不值一提。”
“星卜相術雖然難登大雅之堂,但學一些總是沒錯的。”
“殿下說得是。”見趙恪心情不錯的樣子,徐福暗自鬆了一口氣,又道:“長公主雖然被褫奪的封號,但身份總歸是在的,奴才一定好好操辦,將長公主風光大葬。”
“風光大葬……”
趙恪喃喃念著這四個字,麵色陰晴不定,也不知在想什麼。
難道殿下還不滿意,想要按照公主儀製下葬?
按著殿下對長公主的感情,會這麼想也是正常的,奈何陛下恨極了長公主,是萬萬不會同意的。
以殿下現在的實力,對上養心殿那一位,不吝於以卵擊石,希望殿下不會衝動行事。
就在徐福胡思亂想之際,耳邊忽地想起趙恪的聲音,“無需大操大辦,尋不用尋什麼風水寶地,找一口薄棺盛了姑姑屍身,抬去橫山崗下葬即可。”
“嗻。”徐福下意識的應了一聲,待回過神來,頓時察覺到不對。
薄棺?橫山崗?
是他聽錯了,還是殿下說錯了?
徐福強忍著掏耳朵的衝動,小心翼翼地試探道:“殿下您剛才說的是薄棺和……橫山崗?”
薄棺也就算了,可是下葬的地方……那個地方往好聽了說是橫山崗,往難聽了說就是亂葬崗,那裏堆滿了枉死橫死之人的屍體,陰氣極重,路過的人都遠遠避之,不敢靠近。
長公主是落魄了不假,但身份始終在那裏,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再怎麼樣也不至於淪落到那種地步。
就算是陛下,也不至於絕情到這等地步。
“很驚訝?”
趙恪斜睨了他一眼,不答反問。
徐福身子一顫,連忙低頭道:“奴才不敢。”
“不敢還問,虛偽。”趙恪嗤了一聲,緩緩將翊陽的屍體放在地上,他動作極其小心,唯恐驚擾了逝者,與他剛才不近人情的安排形成鮮明對比。
趙恪從翊陽鬢發間取下一枝海棠珠釵收入袖中,隨後又替翊陽抹去嘴邊的血漬,細細將頭發整理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