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斌張臂抱住鄭經,老淚橫流。但是,他畢竟年老體邁,再加上連日狂風暴雨折騰,渾身癱軟,行走困難,全靠鄭經拖扯。二鬼見鄭經想要拖走何斌,“呀”地一聲怪叫,分頭從兩側殺來。鄭經急忙拋下何斌,拔劍迎戰。
朱雪在幾十丈外的密林中,聽得這邊殺聲陣陣。連挽幾道劍光,把馮良逼退數丈,順手挾起陸爾根,輕飄出林,落到海灘之上。
見鄭經正和二鬼廝殺,以為雙方誤會,厲聲喝道:“住手。”
鄭經言道:“這兩個鬼東西,想要截走何老先生,幸而被我截住。”
朱雪聞言,把陸爾根放到火堆旁,冷笑著向二鬼言道:“看來,你二個真是活得厭了。”說罷,向二鬼逼去。
二鬼越急越說不清楚,朱雪就要痛下殺手。
鄭經趕緊上前言道:“也許是我誤會。用人之際,還是以和善為重。”講到這裏,趕緊轉移話題,言道:“這個臭啞巴,實在可恨,不如一刀了斷。”
鄭經一提,朱雪反而對陸爾根仔細觀瞧。此女真乃氣質不凡,英姿勃發,王者風範。愛憐、敬重之意,油然而生。坐到陸爾根身邊,把陸爾根的腦袋枕在自己腿上。讓鄭經拿些野果、烤魚來。
鄭經見朱雪把陸爾根抱在懷裏,十分親伲,心裏著實惱怒,卻又無法言明。二鬼故意朝鄭經擠眉弄眼,吐舌鬼臉,氣得鄭經直翻白眼。
偏二鬼又湊到近前,嬉笑言道:“鄭公子,看嬌人在做甚麼勾當。”
鄭經回頭看去。陸爾根勞累過度,依舊牙關緊咬,烤魚、野果,難得入口下咽。朱雪就將烤魚、野果嚼碎,以唾沬為液,用內力催開陸爾根牙關,把魚肉果醬注入陸爾根腹中。額、嘴相貼、相吸,比戀人還要親上數十倍。
鄭經與朱雪獨處也有時日,也沒有如此親熱。正要上前阻止,忽然醒悟,暗思道:自己在朱雪身邊時間長了,必然引起馮良懷疑,豈不要暴露密約。正是逃走良機。忽地雙拳齊出,把二鬼擊倒,奔進林中。
朱雪喂得正有趣兒,忽見鄭經跳入密林不見,以為被二鬼言語傷害,就笑容滿麵,走向二鬼,言道:“幹兒,為娘稍許教訓不到,就惹鄭公子氣憤而去不是!”
二鬼急忙磕頭辯解,但是,不敢講明啞女乃一男少。隻說鄭經為吃醋而奔。言道:“鄭公子見你以嘴喂食啞女,醋意大生。要我二人阻止。我倆搖首拒之。鄭公子盛怒之下,把我倆打倒而去。幹娘得遇癡情郎君,天賜良緣。但是,他好像和幹娘有什麼過結,不必久留。”
朱雪氣憤得幾乎脫口而出。我和他已經結盟,還有什麼過結。運起掌風,把海灘上刮得塵土飛揚。
馮良和鄭經二人,又爬上峰頂,張目四望。腳下小島呈月彎形,東邊還有一座大島,圓如初日。中間相距一、二裏海水,隱約呈現光怪陸離,想必十分淺明。
馮良言道:“依我倆功力,絕對勝不了朱雪。既然啞女出現。小葉女一定也在島上。我倆得找到她。”
鄭經雖然滿心不願意,也隻得隨同馮良,盡搜月島,涉水向日島,想要找到小葉女。
四
小葉女因陸爾根墜海,心癡情亂,力盡沉水,又被海水托起,曬著暖日。其所懷日月神功,本來就是以日月之光為源。見到日光,內功自行運轉。加之墜海,連嗆幾口鹹澀海水,浮躁反被鎮定,心念明靜。
小葉女劃水上岸,在鬆軟的海灘上,又曬了半天太陽,功力恢複。急忙四處尋找陸爾根。
忽然,聽到陸爾根心音傳遞:“我倆死在一塊……我倆去那日月潭結廬而居。”
小葉女頓時喜出往外,根兒離她不遠。在迷亂之中,還想著和我去日月潭結廬而居。躍過礁叢,伏岩一看。頓時,眼前金星亂冒,暈眩難行。
原來,朱雪沒有追上鄭經,飛沙發泄之後,冷笑一聲。鄭經不是最忌我和別人親近嗎!我偏要對這啞女萬分憐愛。如其對我有真情,必然衝動難製,前來阻止。我趁機把他製服,設法同去台灣,逼何斌繪圖。有鄭經在手,還怕鄭成功不答應聯荷抗清複明。虎毒尚不食子,何道人蔫。就又坐下,嘴對嘴兒喂食陸爾根魚醬果汁。
朱雪自小食蟒蛇之肉,飲蟒蛇之血,其唾液中飽含蟒蛇毒液。欲傷人時,即化為黑沙掌,中者非死即傷。救人時,又是上乘絕世補品,常人得之一、二小口,即精神飽滿,體魄強健。對陸爾根一口又一口地喂食個沒完,一心想引鄭經自行前來。哪裏知道,鄭經已到日島尋找小葉女去了。
陸爾根得到朱雪真氣、唾液,片刻之間,就有了知覺。隻是腦子被海水灌得還不清爽。隻覺得頭下軟綿綿地舒暢,一雙小嘴不斷地向自己喂食。一雙極柔的小手摟著自己。隻有小葉女,才會對自己這般地溫存,心音情不自禁地顫動,斷斷續續地講出那些話語。
心音傳聲,一定要雙方心犀相通,才能聽得見。朱雪懷抱陸爾根,一點也聽不見。小葉女在百丈之外的礁叢之中,卻聽得十分清晰。以為他已移情朱雪,叛離了自己。愛戀之情,最為極端,稍有不慎,就會引起誤解。小葉女直如五雷轟頂,生不如死。
稍頃,小葉女醒轉過來,心灰如土,萬念俱焚。整日裏,爭爭殺殺,舍命拚搏。到頭來,連自己命係一身的人,也都這樣薄情易變,認女魔頭為知心,把對自己的錚錚諾言,也作人情送給女魔頭。人世間,還有什麼真情癡意,正道滄桑。走吧,走吧,到一處僻靜地方隱跡埋名。此生隻讓它如水流逝吧。
想到此,舉目顧盼,這裏是月島,那邊就是日島了。此島此地此海生活一十六年哪。正好去翌田師太墓前,與翌田師太朝夕相伴,廝守終生。就向海灘上,朱雪懷裏的陸爾根又看一眼,心音傳聲:根兒,你多多保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