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爺爺的打鐵手藝可是遠近聞名的絕活,連最出色的獵人都在我這裏訂製短刀長弓呢。小虎子你不知道,那小子拿著爺爺打製的弓箭愣是把山中的野獸殺得屁滾尿流,聞風喪膽呐。”
“爺爺,你又在吹牛。”
“臭小子,爺爺哪裏吹牛啦,可惜,那小子也不知去了哪裏,要不讓他給你講講爺爺的手藝,那絕對……”
……
……
暮色裏,祖孫二人緩緩地踩著荒草叢生的小路,緩緩走進了梅西村。
幾十年過去了,這個當年淳樸無爭的小村落仿似成了廢墟,當年嫋嫋升起的炊煙、各家各戶傳出的雞鳴狗叫、小屁孩追逐嬉戲的聲音…..一下子都變得不見了。
蔓延的野草似乎忌憚地遊走在亂石瓦礫之間,倒塌的房屋像不堪重負的垂暮老人,躺在黃土中大抵再也立不起來了。
夕陽披散下如血紅霞,衰草離披。
祖孫二人突然停住了說話,望著眼前蕭瑟荒蕪的一切,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時怔怔無語。
村落門中皆老意,寥落心事誰來寄?
“爺爺,這裏真是咱們以前的家嗎?好…..好……”小虎子瞪大了眼睛,似乎想找個詞彙來形容眼前的一切,一時又找不著,模樣很焦急。
“是…..是啊。”爺爺蒼老的臉頰變得很失落,脊梁骨似乎傾塌了一般,背部不自覺彎了起來。
“這地方好嚇人。”
小虎子終於找到形容眼前一幕的詞彙,卻不知此話落入爺爺耳中,讓他的心情更加難受起來。
他用手指點著四周,激動道:“以前,那裏有棵老槐樹,老槐樹後邊就是三娃家,他娘做的烙餅最好吃了……”
爺爺牽著孫子的小手艱難地避開那些蔓草,一步步朝村子深處走去,他一邊走一邊指點著這裏以前是誰家,誰家又有幾個孩子、幾畝田地……
當走至一處早已看不出有房屋痕跡的荒草地時,他突然頓住身子,沉默了許久才苦澀道:“這裏……以前是咱們的家!”
小虎子瞅來瞅去,不禁大叫道:“爺爺你又騙我,這裏連一片瓦都沒有,哪裏來的房子?”
“這裏以前的確有房子。”
這話不是爺爺說的,而是一個突然出現的青年,他身材軒昂高大,眼睛卻顯得很小,微微一笑,給人很親和的感覺。
祖孫倆顯然對這個不速之客有些吃驚,爺爺忍不住問道:“小哥兒,你咋知道?”
青年神色複雜地望著眼前的老頭,緩緩道:“洪叔,我是寶財,張寶財啊。”
老者神色突然變得激動異常,哆嗦著嘴皮子,怔怔道:“你是張岩那小子的堂弟,住在鎮子裏的那個小胖子!”
青年自是張寶財,他尷尬笑道:“我現在可不胖了。”
“爺爺,爺爺,這位大哥哥是誰啊。”小虎子扯著老者的衣袖,好奇地問道。
張寶財一把抱起小虎子,揉著他的頭,哈哈笑道:“我是你寶財叔。”
小虎子顯然不怕生,眼睛一眨一眨地盯著張寶財,突然問道:“寶財叔,我爺爺打鐵很厲害麼?”
張寶財一怔,隨即笑道:“當然,當年在梅溪村洪,就你爺爺打鐵最好,連我岩哥兒進山打獵用的弓刀,都是你爺爺做的呢。”
小虎子叫道:“哇,爺爺好厲害,沒有吹牛皮。”
老者赫然就是洪大全,幾十年過去了,他從孔武有力的大漢變成了蒼發老者,臉頰滿是褶子,此時聽孫兒誇讚,不禁自豪一笑,唏噓道:“歲月不饒人啊,爺爺老了,再打不成鐵啦。”
“洪叔,您可不老。”
張寶財見到洪大全顯然心情極其愉快,他當年是小胖子的時候,每一次從翠山鎮回到梅溪村,總被洪大全抱在懷中戲耍一番,此時想想,那也算童年一段最純真的回憶了。
他今日也是從龍淵城趕來,原本他本是在寒樓城中陪伴父母,卻接到蘭容若的消息,當下攜帶父母、柳諾萱、白洛、雪氏姐弟一起急急趕回了龍淵城內。甫一進入龍淵城,他又被自己的師傅汪道棋派來梅溪村探訪堂兄張岩的蹤跡,而後便喜逢了眼前的洪大全祖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