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再現黑衣人
夜裏,沐琬辭在白鶯離替她準備的藥浴中浸了一個時辰,發了一身的汗,頓時覺得全身上下連骨頭都輕鬆了。
這幾日自中毒以來,每日身子總覺冷冰冰的,明明是春日卻不管穿多少衣衫也無法暖和。而毒發之際更是痛苦難忍,全身猶如被冰塊刺穿,冷到了骨子裏去。每一日的毒發,她都默默地將自己裹在被子裏,心中不停地想著桀揚,靜靜地等著這一場痛苦地過去。
這樣一來,每一日的那一刻,竟就成了她思念桀揚的時刻。慢慢地便不覺得痛苦漫長,而後有一種可笑的期待。在痛苦裏思念著一個人,慢慢地回想曾經一起時的點滴,竟是那樣深入骨髓般的感觸。
換好一襲雪白紗裙,靜靜地坐在燭台下翻著一本鄉野雜記,等待著白一漠來替她運功逼毒。
略摸看了半個時辰的書,等得有些困乏了,才聽得門外走廊上有腳步聲由遠及近,而後停在門口,一襲青色布衣的白一漠推門進來。
雖然他總是在夜深時分才會來替她逼毒,可是她對他無一星半點的不滿或是抱怨。白一漠身為一門之主,平日裏要處理之事必定很多。況且,他其實並非一定要救治她不可,任憑她死了又能如何?如今這般耗損內力替她療傷,她著實是應該感激的。
思及此,麵上的笑容深了些許,“有勞了。”
白一漠亦是回她一笑,而後命身後跟進來的侍女端了清水淨手。
沐琬辭靜靜地瞧著眼前之人,青色布衣很幹淨,無半絲褶痕。沐琬辭仔細一嗅,隱隱聞見他身上淡淡的皂夾香氣,顯然是沐浴過後才來的。
白鶯離曾說白一漠是個有潔癖之人,穿的衣衫,用的東西,都要幹幹淨淨。甚至連打交道之人都很是挑剔。那些令其覺得肮髒不堪之人,縱是再有權勢錢財,他亦隻是交給別人去接待,自己從不多說半句。
沐琬辭有些怔忡,如自己這般身份之人,在其眼裏應該也是不潔淨的那一類,可他對自己卻是極其友善。
她曾問過他是為何,他隻道一句,姑娘性情令在下欽佩。她聽罷,不禁莞爾,世上常道風塵女子薄情寡意,而她亦從未想過要為自己立什麼名聲,她對桀揚的無法舍棄與生死相隨,隻是順從了自己的心意,讓自己得償所願罷了。
隻是她從未想過,自己這般的想法,竟能為自己爭取來一個生的機會。
白一漠準備好一切後,便讓侍女退了出去。沐琬辭先服下事先準備好的藥丸,然後在榻上坐好,白一漠盤腿坐在她的身後,先在她的頭頂幾處大穴插入銀針。雙掌貼於她的後背心,逐漸發力。
沐琬辭閉著雙眼,放軟了身子,隻覺得一股暖意從背心處漫延開來,緩緩地流向四肢百駭。每一次的療傷都似一次享受,感受那股暖流衝破身體的每一處,似全身所有關節均被重新打通。
才過半個時辰,頭頂上的三枚銀針已散出嫋嫋熱氣,額上沁出了密密的汗珠,身上的白色衣裙亦被汗水浸濕。
身子越來越燥熱,氣流於體內橫衝直撞,好像急於尋一個出口卻又被什麼堵住了一般。她緊閉著雙眼,雙頰緋紅,雙唇緊抿,秀氣好看的眉頭亦輕輕地皺著。
過了片刻,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出,撒在前方的一屏蘇繡屏風上,呈了一抹紫黑色。
沐琬辭隻覺得體內一陣虛空無力,那原本環繞在自己周身的寒氣似乎已隨著那口鮮血盡數退出體外。身子一軟,便往後靠去,隨即被一雙手接住,沒有辦氣睜開眼來,隻聽得耳朵有清澈如山泉的聲音道,“沒事了,毒已經清了。”
輕輕扯了扯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隨即便要沉入睡夢之中。忽然覺得身子一冷,似有一股冷風迎麵吹來,不由一顫。警覺地睜開眼,便見一黑衣人飛身襲來,目標是她身後的白一漠。
沐琬辭怔忡之際,那黑衣人已伸掌擊向白一漠,一時之間耳畔掌風凜冽,白一漠伸掌迎擊,二掌相貼,發出沉悶響聲。黑衣人胸膛一震,猛的後退了幾步,步伐淩亂,當場吐出一口鮮血。
此時的沐琬辭全身無力,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白一漠承下這一張,而白一漠的另一隻手為了護住沐琬辭正將其攬於懷中。
黑衣人狠狠地盯著白一漠,正欲再出一掌時,隻聽得外頭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緊接著便是燈影瞳瞳。
沐琬辭鬆了一口氣,知是外頭之人已知有人闖入。思及此又不自覺在心底一笑,近來是如何了,凡有她在的地方,總能出現黑衣人,難道她真的是命太長還是如何呢?
黑衣人見有人來了自己恐怕討不到便宜,便在外頭那些人破門而入之前躍窗逃走,消失在夜色之中。
白鶯離第一個衝了進來,麵帶憂色,“哥,沐姐姐,你們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