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鬼日行
黑色的福特野馬從熱鬧的城市駛往未知的地方,莉莉的雙眼被黑紗遮蓋,聽覺裏的風景不停變換,從喧囂至風吹樹動、小雨落地,或者空白很長一段時間。她沒有問他們要把自己帶到哪,也不知道自己昏睡又醒來了多少次。
那個神秘女性問:“郡主,你肚子餓了嗎?”事實上她已經忘了饑餓的感覺,那麼多聞所未聞的事情瀑布般衝擊後再淹沒她的少女世界,那麼多玄幻故事真實上演正在分解離析她的人類世界,她怎麼就成為了郡主呢?她不會是個地府的郡主,她規劃的人類人生是通過即將而來的六月高考,考入某個美術學院,當然在她未知人生裏,還會有溫流的一席之地。現在一切不可思議地逆轉。
“我不餓,你們把我媽媽弄去哪裏了?”,她說,聲音沙啞,長期的沒有視覺讓她全身乏力。
“郡主不必擔心,我們會妥善安排你在陽間的養母的。”,神秘女性說。神秘女性沒那麼什麼,她和現代女性區別於她看什麼去更像是在Cosplay某部古裝劇裏的狐仙姐姐,但她大大的眼睛一點不狐媚,瞳孔折射出來的光色淡紫,而非亞洲人種固有的褐或淺咖。
莉莉對她不反感。那天莉莉剛進家門,家裏鴉雀無聲,尋思著到底是什麼天外來賓把自己家擾得如此安靜。莉莉的媽媽在短短的三個月內把自己從喪父之痛裏抽脫出來,她害怕極了安靜,從來不允許家中出現隻留下一個人的情況。每天莉莉一去上學,家裏馬上就要變成一群半老徐娘追求年輕人生活方式的據點。她們從來不缺主題,晚會Party家庭KTV輪番上陣。
莉莉真的看到神秘女性的時候還是大吃一驚了。真的是個天外來賓!可以看出她更喜歡打坐,雪白的流蘇裙子是古裝片裏才有的,遮住交叉的雙腿。皮質沙發的鬆軟對她來時簡直是在用刑。她的聲音和她的打扮一點不違和,中國古代有個成語叫金聲玉振,大抵就是這個意思。
一進門她並沒有跟莉莉打招呼,給了莉莉一個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自信微笑。母親老早就躲進了廚房說是給這位小姐準備水果,準備了半個多小時。莉莉跟進廚房耳語母親,“是她?她找我?我不認識她。”母親的表情是沒有辦法,這位比現代人古典,比古代人長命的神秘女性當真油鹽不進,什麼東西也不吃,莉莉父親生前喝剩的上好雨前龍井茶也不要,去雲南旅遊買回來的普洱茶也不要。又或者她動人的美麗足以讓母親相形見拙,隻好暫時把廚房當作避難所。
莉莉拍拍母親的肩膀,她此刻需要來自女兒的貼心安慰,“怎麼可能,你想多了啊。我爸不會是那種人。”母親的手邊切橙子邊個自己的自尊心打掩護,騰出肘子搗搗莉莉,“你這孩子瞎胡說什麼!快把蘋果先抬出去。”臉上卻是會心的微笑。
“別以為我猜不到你在想什麼。”莉莉撅起嘴,“要抬你去抬,我不去。”她怎麼可能不知道母親在想什麼,不是沒有人來提過親,不是沒人不喜歡莉莉的母親,前天夜裏莉莉在房間裏為一道數學題犯難,母親的手機不是時候的響起。致電者是王叔叔,父親身前的摯友兼大學同學,從大學以前就開始暗戀母親。事業成功企業興隆卻無兒無女婚姻失敗。莉莉咯咯咯地笑著,“其實王叔叔挺好的,我相信我爸還在時一定托他來照顧我們倆,不,更準確的說是照顧你。”
母親孩子氣地去打莉莉的頭,殘留在手上的橙子粒俏皮的黏上莉莉的空氣劉海。左手一盤蘋果右手橙子的大步走出去,女兒有道理的分析讓她自信這個女的絕對不是她想的那樣,莉莉爸爸在外麵養的小三。莉莉也跟著出去。
神秘女性對凡間的任何食物都沒有興趣,更別說兩盤潮濕水果。莉莉懷疑她自打一坐在那裏就沒動過,頭發書法的豎一般垂在雙肩,雙臉對稱目光篤定,隻差三炷香了,案幾上的供果和茶水都是用來供奉她穿越時空的美貌。
“你找我有什麼事?”莉莉說,把她定義成翹課常去的咖啡吧裏的某個顧客,被另外一個顧客告知幾個月前有個女孩常常來這裏畫畫,還給她看了莉莉的畫,喜歡上了莉莉的畫風,於是今天盛裝打扮的找到莉莉家讓莉莉給她畫一張“昭君出塞”或者“貴妃醉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