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溫流確實不知道，他們隻聊過一起考到沿海城市的大學，那樣的話就可以在海邊放煙火；還要在未來的日子裏養一隻狗，莉莉喜歡日本小鹿犬；還有諸多他們共同計劃卻未共同實現的浪漫，“但我相信她。”
“你覺得無論她發生了什麼事情都會為你不顧一切嗎？”
“……”
“我的意思是說，隻有她足夠信任你，我們才有機會喚醒她。”
時間是子時，如墨般凝滯的夜空高懸一輪明月，清輝拋灑向城市，要是沒有那些霓虹，或許會和暗麵世界差不多的美。來到陽麵世界短短的幾天，孟憐悠實實在在被人類建築、人類藝術、人類音樂、人類……倒足了胃口，連唯一還有看頭的月景，也被毀得差不多。陽麵世界的太陽即暗麵世界的月亮，暗麵世界的太陽即陽麵世界的月亮。
在醫院天台上，溫流打斷了孟憐悠的思鄉心情，“這麼晚了你把我帶到這裏幹什麼？”
孟憐悠一個回眸，不知道是因為月光，或者失去摯愛的心情，溫流發現她的眼睛越發的紫。是一雙動人心魂的眼睛，美得有點不合乎常理。孟憐悠說：“你能保證接下來你的所見還能讓你像現在一樣鎮定自若嗎？”
“隻要能救回莉莉，看見鬼我也能鎮定自若。”
“那東西跟鬼還真沒什麼區別。你能保證不把你的所見告訴任何人嗎？”
“我保證。”
“注意看著前方。”
孟憐悠的手在舞蹈，一雙手像脫離了手腕一樣奇妙也更顯生命力，一道紫焰從食指燃起，把黑夜的局部照亮如晝，她朝正前方指了指，紫色的火焰飛去，化成一個火圈，火圈裏憑空出現了視角。
“這是什麼東西？”溫流驚訝。《理綜高考秘籍》、《五年理綜高考大綱》可沒教他這是什麼物理反應、化學反應。
“別出聲！”孟憐悠說，“我在找莉莉現在到了什麼位置。”
視角的世界模糊不堪，就像做完火焰的化學反應後留下來的廢棄物，溫流說：“我什麼也沒看到！”
“別著急。”
視角裏慢慢越來越清晰，一條“塵土飛揚”的路出現在視角裏，沒有日月星辰沒有來往行人，這條路甚至可以說是不是路，兩邊紅花欲燃，把混沌的黃色襯托成一條路。孟悠然告訴他，這就是凡間傳說的黃泉路，路兩旁的紅花正是彼岸花。人類給她一個相當文藝的名字曼珠沙華，說時笑了笑。
“莉莉了？莉莉去了黃泉路？”
“很顯然我沒找到她，現在還沒去，根據一個人從生到死，從人到鬼魂的蛻變需要七七四九天，距離莉莉昏迷到現在隻不過九個小時，就算她是中央鬼帝嵇氏後裔，就算她現在已經掌握冥界能量，她也必須走這個過程。這個世界上有許多規律是必須遵守的，無論人神。比如日月的東升西落，比如從一出生就走向死亡，比如……
溫流急不可待的打斷她，“那我現在應該怎麼做？”
孟憐悠兩手一揮，紫色火焰視角湮滅在夜色裏，“別著急，隻要她不過了這條路，就有生還的可能，我已經命令黑白執事在冥界搜尋莉莉的魂魄，我讓你看這些隻是為了救回她，日後發生的一切都會讓你難以接受，但你知道你女朋友是頭倔驢，我們需要你。”
再回到重症監護室時醫生已經在那等候多時了。重症監護室裏淡藍的光線、儀器的滴答聲、潔白的被子以及被子覆蓋的昏迷者，死亡的儀式被構成得如此真實，這儀式送走過多少人？已不再是重點。
醫生奇怪的看著兩人，嗔怪道：“兩個大活人看著一個病患都看不住，病人現在很穩定，生命算是保住了，變成植物人的可能性依舊很大。”
溫流連連道歉，“醫生對不起，對不起，下次一定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情。”然後暗下決心地握住莉莉的手。
他還沒來得及調整自己的世界觀，也顧不上即將而來的高考，也不打算像作化學實驗一樣，去弄清楚陽麵世界陰麵世界、莉莉和孟悠然之間的關係。他隻想把她救回來，無論代價是高考還是死亡。
他深情地吻了吻她的手，在心裏說：“莉莉，等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