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我愛你(1 / 2)

再醒來時。莉莉已經不是肉眼凡胎了。她來過這兒,森森冉冉的色調,悠悠揚揚的綠光是地府的日光。地府裏沒有太陽。一個人在經曆過肉體浩劫後,魂靈的知覺得以升華。世人總是不解苦行僧把自己的肉體殘酷運作。印度婆羅門信徒近乎自殘的修行方式,千姿百態的改變折磨自己的肉體;西藏喇嘛一生都在朝拜的路上,起身、合十、撲下、起身。無盡的痛苦隻為打開溝通天人的樞紐。

而此刻,莉莉的肉身在醫院裏安靜的躺著,心電儀器的上的曲折線越來越趨於直線,全身插滿各種各樣的透明管子,管子裏的氣體液體電流在和她的生命拔河,一端是生,另一端是死。

孟憐悠和溫流守在她身旁。孟憐悠臉上的雲淡風輕依然不改,心裏卻暗湧成災:按照一個人從生到死的過程,莉莉的魂靈現在已經去到了冥界,在找莉莉的不隻她一人,整個冥界的鬼魂修羅都在找她。她已經派黑白執事前往冥界所有的關口埋伏,怕就怕被北方鬼帝的部下捷足先登了。

溫流隻以為是發生了車禍。他輕輕的叩響莉莉的食指,希望她能再次醒來,才幾天沒見就千瘡百孔了。他不停地自責,從她一開始不回他微信的時候他就覺得什麼事情不對。孟憐悠的安慰也沒有用,他又不是沒有學過生物,再說每次校考省考都在市全十名的理科生,對這個物質世界的了解比誰都多得多。

他看著莉莉滿身血汙的身體,追憶著他們相識到現在。那個他偷看她畫畫的夜晚,她所有的蹤影他都在暗地裏調查掌握,她每天刻苦到夜很深,他算定了那天晚上她也會呆到很晚。可惜來了陣風,把所有的畫卷引向樓道,再把她引向他。

石膏陳列室不是沒有電,他在進入時怕她發現,小聰明地把連接電源的地線給剪斷。不過她還是發現了他。她向來都這麼聰明,不隻有聰明,他覺得她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女人。盡管這種形容有點俗套。他就是這麼俗套地愛著她。

溫流的眼淚兩行,他才發現他從沒有對她說過“我愛你”,他把自己看作是一個威武驍勇的男人,盡管一直未跳脫理科男襯衫牛仔褲套在瘦的像棍子一樣的身體的形象。她的獨立深深的讓他刺痛,不敢過於靠近,謹小慎微地和她談戀愛。連她在自己生日那天的星空下初吻了他都沒說我愛你。

眼淚洶湧而至,他輕輕地對著她說愛她。孟憐悠是時候的過來捏捏他的肩,“別難過,她不會死的。”他一雙怒目看著孟憐悠,“人都成這樣了還說不會死?你到底是什麼人?她媽去哪裏去了?”一切的一切都猝不及防,到底發生了什麼讓莉莉家破人亡的?

孟憐悠不知道怎麼回答,一個神在麵對一個歇斯底裏的人時也會詞窮。溫流接著聲討,“如果不把這些問題一個個交代清楚,那就去跟警察局交代清楚吧。”

孟悠然在心裏笑,表情卻是動容的,“都什麼時候了還法律?法律能救活人嗎?當務之急就是想辦法把莉莉給救回來!”讓她發笑的是,從前從前,很久遠的以前,暗麵世界也是有秩序有法律的,成也蕭何敗也蕭何,西方不是有一句類似的諺語嗎?善刀者亡於刀。令她動容的是,人心。

“怎麼救?”溫流突然理智起來,一個人傷成這樣是救不回來了,他又不是沒聽到醫生所說的救回來也是個植物人了,他隻能讓自己在不理智中理智,在不可能中可能,猶如溺水者已沉入海底,伸手去抓那根金黃色稻草,卻隻是光照萬物生長的太陽在水波裏的折射。

孟憐悠咬著唇珠,不知道怎麼敘述,怎麼將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講給一個凡夫俗子聽。她反而問溫流,“你愛莉莉嗎?”

表情若有所思,然後溫流答,“愛,愛就能救回她?”

憑借著莉莉在福特野馬裏的精彩表現,就可斷定這個小妮子不是等閑之輩,隻讓她接觸了一次幽冥能量,馬上開始上手了。孟憐悠不知道是福還是禍。這樣一想,被諸方鬼帝抓住不是最可怕的事情,連黑白執事都無法控製的郡主,一般的小魂小靈也奈她不何。最可怕的事情是在她從人到魂中陰身的過程中,分不清楚光芒和諸虛相的意義,誤闖了十八層地獄。

“你覺得她愛你嗎?山無棱,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孟憐悠的表情有點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