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頭望著臉色陰沉的父親。

再無顧忌,直言道:“還有,大阿娘和阿娘留給我的東西,還請爹爹讓夫人還給我。那是大阿娘和阿娘對我的眷顧,我得自己收著。”

那些東西上輩子宋氏一直扣著。

直到她死宋氏都沒還給她。

這輩子,她必須拿回來。

至於今日毒打之仇,尋得機會再報不晚,不必急於一時。

宋氏已被折磨地死去活來。

為了活命,即便再不舍,也在鬱成的眼神威逼下一一應了。

隨後,鬱成又下令禁足宋氏,無令不得出。

鬱新辭這才作罷。

可她沒想到她的好爹爹臨走時還要戳她一刀。

他背著手,瞟向她,眼中的鄙夷毫不掩飾地流露出來,沉沉道:“原以為你和你娘一樣,是個老實本分的。

不成想為了這點子東西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真真上不得台麵。

罷了,你和她鬧我不管。

但有一樣,不管什麼時候你都要以你大哥哥、二姐姐為尊,若讓我知道你膽敢把這些心思用在他們身上,仔細我打斷你的腿!”

自始至終,鬱成都沒問一句‘辭兒你疼不疼、冷不冷,站得起來嗎?要不要爹爹帶你去看大夫?’

那涼薄的話語,猶如冰刀霜刃,紮得鬱新辭的心生生作疼,眼角的淚又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是啊!這點東西。

不過也就是兩個莊子、五個鋪麵,一點子金銀首飾,作為鬱家家主、景王殿下嶽丈的爹爹您自然是看不上的。

可爹爹知道嗎?

自從阿娘死後,我一日有多少飯食?一年有幾件衣裳?病了敢不敢像五妹妹、六妹妹還有八弟那樣肆無忌憚地喊大夫?”

至於被爹爹捧在手心嗬護的大哥哥和二姐姐,她就更不敢比了。

鬱成聞言,忽然停下了腳步,扭頭盯著鬱新辭,晦暗不明地問道:“你在怨我?”

“不敢。”

她強撐著快要倒下的身子,完全不想在這個父親麵前表露一絲一毫的脆弱。

她借力靠在牆上,雙手抓著冰冷的牆壁,不忿之音溢於言表:

“我隻是想說句實話。我知道爹爹自然是不知道那些事的。從阿娘辭世到現在,爹爹攏共隻來過秋風院三次,這些事爹爹又怎會知道?

可是我知道!我知道它們是大阿娘對我的憐憫,我知道它們是阿娘對我的牽掛。隻要我有一口氣在,我就要拿回來。”

如果上輩子她有這些東西,她和她的一雙兒女何至於過得那麼苦?

如果上輩子她有這些東西,在困頓之時是不是還能多一個可能?那樣,朗兒和玥兒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況且那本來就是大阿娘和阿娘留給她的東西。

她討回來,又有什麼錯?

這一瞬,鬱新辭對這個爹徹底死心了。

再不抱任何希望。

氣在頭上,她免不得又多說了兩句:“爹爹,老實本分的人早就被欺負死了。爹爹願意看女兒被人活生生欺負死嗎?”

鬱成沒有說話。

靜靜地盯著鬱新辭。

盯了許久,驟然一聲長歎,扭頭就走了。

隻留下鬱新辭一個人在這秋風院裏自生自滅。

當鬱成的背影一點點消失的時候,鬱新辭徹底撐不下去了。

她隻覺得渾身發冷,身上的最後一絲溫度被這朔風無情地掠走、眼中的最後一絲光明也被這無盡的黑夜徹底吞噬。

意識漸漸模糊時,狹長的縫隙中有一縷暖光乍現。

漸漸地,那縷暖光化成一個帶著銀狐麵具的男人快步朝她奔來。

在她倒下的那一瞬扶住了她,淚水從麵具中滴落,心疼地撫著她的臉頰:“阿辭,別怕,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