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個瘋狂的畫家,他是一個天才。
我撿起一副畫,那是一扇窗,一扇敞開的窗,掛著蘭色的窗簾,簾子隨風擺動,好象真的一般。之後是一片海,碧藍碧藍,藍地讓我心慌。還有一副礁石,危險而恐怖,黑色的墨像一雙巨大的手,抓住了我的心髒,好象要生生把它拽出來。
沒有完整的,一切如此淩亂,他的畫,還有他的心。
“他是個天才,可惜他瘋了。”
“在他健康的時候他已經是公認的天才,現在他瘋了,隻是讓他變成了最完美的天才。”
我明白他的意思,沒有人能和他比,一個瘋子,一個難以超越的天才畫家。
“我有時候會來看他,希望哪一天能看到成品。但是我隻有一次一次失望。”
他眼睛裏閃爍的光芒讓我害怕,這是危險的訊號。
“完成了,你會怎麼樣?”
“完成了?我就送他一個最好的結局。”
果然,我應該同情他還是可憐他?
我走到他正在完成的畫布前,那是半張女人的臉,我熟悉的臉,隻是我從未見過她如此的表情,悲憤、決絕還有那一絲閃過的恐懼。
那一瞬間我不想再知道答案,也許這本就不是我該知道的。
“他應該已經死了。”
“我讓他活著。”
我告訴自己我遇到了一個百年難遇的惡魔魔鬼,他對著我笑,我隻覺渾身冒冷汗。
“要懲罰一個人最好的辦法不隻一種,而殺人卻是最愚蠢的一種。”
活著要比死了困難地多,活地不好便是地上男人現在的情況,那我寧願去死。
地上的男人開始有微小的動作,他蜷著身體,雙手抱頭,痛苦不堪。
他受過槍傷,那頭骨上有一片地放不再長頭發。頭腦的混亂是最嚴重的後遺症。
他開始找尋自己的畫筆,尖叫著扣著自己的臉。
釋澤也將我拉到身後,“好好看著,也許今天就可以出答案。”
我和他看著一個瘋子做表演,安靜的表演,隻要他一拿到畫筆就跟入了魔般。
藍的海藍的天藍的窗簾還有藍的女人和孩子。它會把我帶到哪裏?那個時候嗎?我全然沒有記憶。我也不可能有記憶。
她站在高高的窗欄上,對著黑色的惡魔,決然的勇氣,血也許激發了她最內在的愛,她不會再看到誰犧牲,她指著他,他是霸主,但他不是她的霸主。她是自由的,她愛我,她愛我勝過一切。他奪不走我。
最終我們都會自由,她用最重的刑法懲罰了他的妄行。她聽見我的哭泣了嗎?也許那是我的歡呼,我和她用自己的生命換來了自由。
他忽然仰頭如狼嚎,轉頭似乎看到了我,畫筆掉在了地上。
他的手將我環住,緊緊地環住,他的唇貼著我的耳朵。
“你又回來了,我知道你會回來。”他開始輕聲哭泣,“為什麼你要跟他在一起。”
他喃喃,我隻感受他強烈的心跳,他急促的呼吸。
“你會入魔道,不要,這不是我希望的,也不是她希望的。離開他,快點。”
他推開我,抱起畫布朝釋澤也砸了過去,我的身上打著顫,他的話是魔咒還是聖言……
啪!不!上帝不該這麼快結束這一切,他要說的話還沒說完,他……
我的臉燒了起來,紅似血,我看到了一條小溪,緩緩向我流淌過來,我看到他的眼睛,睜著放大的瞳孔,直直盯著我,嘴張成一個古怪的形狀,是笑還是哭?
藍色的畫板上印著他最後的圖章,一個血紅的手印,引在我的臉上,我安睡的臉上,原來那個時候我已經烙上了血的印記,原來我一輩子都洗不幹淨了。
冰涼的黑洞,還飄散著硝煙的味道,而現在它安然在我的額頭上駐足。我抬頭看他,他的神色淡漠,像一個凜然的神。他不是神,我失笑,神是拯救,而魔是墮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