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斷地為老板娘斟酒,她來者不拒,酒到杯幹。“小寶,你知不知道雲姨有多疼你?這世上除了我當年的初戀情人,再沒有第二個人象你這樣讓我瘋狂了!為了你,我什麼事都敢做、什麼都豁得出去!”
我單手支頤,靜靜地看著她,聽她說著瘋話。
“你別以為隻有李蛾眉肯為你去死,我也一樣敢!隻不過被她搶先了一步。沒想到這小丫頭還是個性如烈火的主兒!我倒是錯看她了。就象《紅樓夢》裏的那個尤三姐:情小妹恥情歸地府,一劍抹斷了自己的脖子。可你這個冷郎君怕不會一冷入空門吧?”
“我搞不懂她為什麼要自殺。值得麼?為了我這麼一個浪子。”
“她大概也沒想到真能一刀就把自己的動脈割斷,我猜她隻是想嚇一嚇你,沒想到你這個混球居然不吃她那一套!哎,她死得有點冤啊!她哪知道你也隻是誤信了別人的讒言!”
“讒言?什麼讒言?”我盯著老板娘的眼睛問道。
老板娘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打了一個嗝,說道:“我喝多了,得去一趟洗手間。”然後站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向衛生間。我拿起她放在桌上的手提袋,取出了她的手機,打開電話簿查看了一下,果然不出所料,我看到了一個名字:劉小天。
4、我攙著老板娘來到一家旅店,開了一間房,把她安置在床上,然後用她的手機給劉小天發了一條短信,隻說叫他過來取錢,告訴了他我們所在的旅店和房間號碼,還說門沒有鎖。然後我脫guang了老板娘的衣物,靜靜地坐在床頭看了她許久,還把她淩亂的頭發整理了一下。
劉小天來的時候我已經藏身在落地窗簾後麵,那個家夥進了房間後,一看到床上喝得爛醉的老板娘赤身裸體的模樣,二話沒說就脫guang了自己的衣物爬了上去。老板娘是真的醉了,連人都無法辨別了,居然抱著那個家夥叫著我的名字。有那麼一瞬間,我的心軟了,可是一想到枉死的李蛾眉,我的心腸又硬了起來。
就在劉小天哼哼唧唧自得其樂的時候,我悄無聲息地從窗簾後麵走出,摸到了他的身後,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吃了一驚,抬起頭,我揮起手中“滿天星”牌的玻璃煙灰缸,砸在他的後腦上,他哼了一聲昏倒在老板娘的身上。
這一下老板娘才發覺有些不對勁,用力推開了壓在她身上的劉小天,看到我站在一邊,又看了看已經暈倒的劉小天,什麼都明白了。她苦笑了一聲,說:“你果然很聰明,我隻說錯了一句話,就被你把什麼都猜到了。”
“我隻是不明白,你這麼做對你有什麼好處?”我盯著她問。
“你真的不明白?我做的這一切為的都是你!因為我不想失去你,我不想讓那個小賤人把你從我身邊奪走!”老板娘的眼中流下淚來,聲音哽咽地說。
“我有那麼好麼?”我也哭了。
“你想怎麼樣?想殺了我為那個小賤人報仇麼?你來吧!死在你手上,老娘做鬼也會開心!”老板娘眼睛一眨不眨地瞪著我,說道。
“何苦呢?你說你這是何苦呢?”我流著淚說。
“廢話少說!動手吧!”老板娘轉過頭去說道。
我一時猶豫不決起來。老板娘冷笑著說:“你計劃得這麼周詳,不就是為了給那個小賤人報仇麼?現在你已經成功了,你還等什麼?”
我用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還是下不了手。“這麼婆婆媽媽的怎麼能辦得成大事?要不要老子幫一幫你啊?”劉小天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過來,獰笑著說。我大吃一驚,剛想搶上去動手,可是他搶先了我一步,已經把他自己隨身攜帶的刀子架在了老板娘的脖子上。
“媽的,兒女情長英雄氣短,這話一點都不錯!老子拿了她的錢,所以要為她辦事,她才是元凶,你現在卻舍不得殺她,你說你是不是個白癡?她雇老子用刀捅你,毀你的容,還讓老子照她編好的話來騙你上當,結果搞得那個白白嫩嫩的小妮子白白地搭上了一條命!要是換了我,我早他媽一刀送她上西天了!你這個廢物!”劉小天一邊說一邊抹了一把臉上的血。老板娘忽然回手打了他一耳光,還沒等我做出反應,她猛地拉住劉小天拿刀的手向著自己的胸膛刺去。
一切都來得那麼突然,我和劉小天都被她驚呆了。劉小天先恢複了理智,罵了一聲,跳起來想逃,可是他的手被老板娘牢牢地攥住了,他掙了半天也沒掙脫。我搶上去,用煙灰缸狠砸劉小天的頭部數十下,直到他咽氣。
“雲姨,你怎麼樣?”我丟掉煙灰缸,衝上去抱住了老板娘。
“老娘這次恐怕真的不行了!小寶,他說的都是實情,一切都是我搞出來的,我罪有應得。怪隻怪我三十幾歲的女人還會愛上小白臉,我是自找的!”
“雲姨,快別這麼說!”我抱緊了她的身子,把她的頭緊貼在我的臉上。她笑了一笑,頭向下垂,再也不動了。世間一切冤孽都是情之一字在作怪,多少香魂豔魄都為了這個字飛散天涯,我摟著老板娘漸漸變冷的屍身,感覺一下子看破了許多。
我把老板娘的屍體放好,用床單把煙灰缸上的指紋擦拭幹淨,放在了老板娘的手上。現場並沒留下我的足跡。我又把老板娘手袋中的鈔票散落在床上,這樣就會使人認為是這個劉小天想偷或是想搶老板娘的錢,兩個人起了爭執,最後雙雙隕命。
我悄悄離開了小旅店,來到了街上。都市的夜晚霓虹閃爍,一家音像店裏正在播放那首劉德華的《我和我追逐的夢》:“漂流已久,在每個港口隻能稍做停留,喜樂和哀愁今生不能由我,任風帶我停停走走。孤獨已久,多希望你能靠在我的胸口,卻不願癡心得到你的溫柔,人群之中裝做冷漠。……”我豎起衣領,感到自己的血在一點點變冷。這都市、這紅塵於我已再無任何意義,我活下去的每一天都隻是老天對我的額外恩賜。我象一匹受了傷的狼,隻能自己舔舐著自己的傷口,用惡狠狠的眼神瞪著那些比我幸福的人們,準備隨時發起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