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沈耀,耀眼的耀。可以說,在旁觀者的眼裏,這也的確是我的人生。

家境優渥,學習拔尖,好像我本就該沒有煩惱似的。可是,這不是我,起碼不是完整的我。父親的不安分、母親的試探與冷漠、過分嚴苛的要求,一點點將我拚命築起的心理防線擊垮,分崩離析。

像是折翼的蝴蝶,飛不高,既然已經無法觸及到天空,不如趁早解脫。

當指甲嵌進皮肉,當利刃劃過手腕,當肌膚流出殷紅的鮮血,我好像確確實實感覺到了解脫的快感。

可是我不甘心,也不情願,這不該是我的結局,我要改變。我不信別人能夠救我,畢竟刀劃在我的手上,痛的也隻有我自己。所以我要救我自己,要向死而生,我從來沒有放棄。

艾司西酞普蘭味苦,難以下咽,可是我不覺得,也許是習慣了,也許是麻木了,我幾乎已經習慣了每天順手從書架上拿起被我藏好的藥瓶裏的藥片,一口吞掉。

不過與其說是藏好,更應該說是沒有人在意過,那樣明顯的偽裝,如果父母的愛稍微多一點點,也早該發現了。

但是我也知道,他們看不到的。他們看得到光榮榜上高高在上的沈耀,看得到領獎台上閃閃發光的沈耀,卻看不到衛生間裏精神崩潰的兒子。或許他們都忘記了,他們的兒子不隻是爭取榮耀的工具,還該是被愛的孩子。

罷了,罷了,也許我的人生本就無解,拿到青北錄取通知書的那天,從天台一躍而下,未嚐不是沈耀最好的結局。

隻是我沒有這樣做,這終歸還是我的人生,父母的愛並不會因為我的離開而變多。他們會在我走後發現我的好嗎?我想,不會。

在後來,即使過了很久很久,我也時常會想起十八歲的自己,想起難熬的十八歲。

好在,進入青北之後,我的人生逐漸好了起來。陽光灑在臉上,淡淡的,但是是暖洋洋的。遠處的綠樹掩映著的教學樓,其實也沒有多特別,但是我覺得很美,大約是我的心境不同了。

不再是父母的工具,也不必再在意旁人的目光,我,隻是沈耀而已,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

再後來,我遇到了那個想要相伴一生的人,瀟灑得像太陽。薑且,她總是笑著的,像沒有煩惱似的。

一起遨遊在青北圖書館的海洋裏,一起嬉鬧、奔跑,薑且總是能夠理解我的每個小心思,我們在一起的時光,好像治愈了我十八歲時的所有傷痛。

“且且,這輩子,是你救了我。不然,十八歲的沈耀早就已經從天台一躍而下了。”我時常這樣講。

“可是阿耀,是你救了你自己。因為你足夠堅強、勇敢,至於我,隻是在剛好的時間遇到了你,然後愛上了你。”且且常常這樣說。

“流光一瞬,華表千年。”時間的洪流卷走青春年少,我一點點長成了大人模樣。隻是,即使為人夫,為人父,我也常憶起我的青春年少。傷口漸漸撫平,那段記憶也不再是沉屙,也不再不能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