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的那年夏天,青北的錄取通知書如約而至,我,沈耀,以全校第一的高分被青北錄取。其實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並沒有那麼令人驚喜。
比起這個,更讓我高興的是父母終於離婚了。與其在一段並不幸福的婚姻裏相互折磨,不如好聚好散,去追尋更好的人生。我的媽媽,也終於在闊別賽場二十年後,又一次踏上了冰麵。即使不能同以前一樣在賽場上發光,但是起碼,在冰鞋接觸到冰麵的時候,在拾起許久沒有嚐試過的旋轉、跳躍的時候,我能清楚地看出,媽媽此刻是快樂的,那就夠了。
因為父母忙於離婚官司以及財產分割的具體事宜,開學的前一天,我是自己一個人坐飛機到學校附近的酒店的。酒店環境很好,很幹淨,也很寬敞。
放下行李,簡單整理了一下隨身物品,隻覺得心慌得很。高考之後,我嚐試著不再服用治療抑鬱症的藥物,可是顯然做不到,第一次去看醫生的時候我的情況就已經算不上很好,這幾年來長期壓抑的情緒則愈發加重了病情。不過我從沒有放棄過我自己,也有在努力走出來,最近一個月,我都沒有在傷害過自己,已經算是進步了吧。
夜晚,窗外明亮的燈光將銀河映入深邃的黑色玻璃窗中,微弱的光線打在安靜的房間內,折射出一層微微的反光。
輾轉反側,覺得心裏亂的很。我在這場無聲的戰鬥裏堅定地選擇了媽媽,並以自毀的方式讓爸爸徹底清醒。可是話說得再狠,他還是我的父親,也曾經給了我不算少的愛,方法錯了,做錯了事情,可是從前的愛和關懷,沒有錯。
看著明晃晃的路燈,我萌生了出去走走的想法。沿著種滿高大樹木的小徑,漫無目的地閑逛。
“沈耀?”猛的聽見了一個很熟悉的聲音,是李燃。
緩緩回頭,正對上李燃的眼睛,眼圈紅紅的,像是剛剛才哭過,如果沒猜錯的話,是因為感情,他大概是很喜歡程雨衫吧。可是做出異校的選擇的時候,他就應該做好準備。其實我一直認為在感情裏投入的很多東西是很難得到回報的,起碼在我父母的婚姻裏,是這樣的。
“怎麼,哭了?”我忍不住揚了揚嘴角,看向李燃的目光還算柔和。
“沒有,風太大了而已。”李燃滿是傲氣的仰著頭,又深吸一口氣,忽而說道“你臉色不是很好,該不會……?”
我知道李燃在擔心什麼,於是擺擺手道,“我可沒有幹什麼啊,我現在活得好好的。”
“是嗎?那這麼熱的天氣,你怎麼還穿著長袖。沈耀,你不對勁啊!”李燃的語氣有些焦急,我知道他是在關心我。
我笑著搖搖頭,穿長袖是為了遮掩,但不是為了遮住傷口,要遮住的是手腕上新舊交疊的傷疤,事情過去了,日子漸漸好好了,但是滿目瘡痍的疤痕讓我暫時還忘不掉過去。
李燃眼裏仍是焦灼的,他見過我的脆弱與不堪,所以他在怕,怕我死掉。可他或許不知道,我想過很多事情,但是唯獨沒有想過用死亡來逃避困難,他不懂,他們都不懂,
“好了,你看清楚,傷害自己的事情,我沒有再做。往後的日子裏,我也會好好活著。”釋然了,也就不在意了,我挽起袖子,將手腕上的傷疤露在李燃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