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永曆皇帝之死(2 / 3)

這其實並不是一場戰鬥,對敵雙方的實力相關過於懸殊,事實上是一方對於另一方的屠殺,瞿文統眼見已方的人越來越少,而緬甸王陪同著清人的使者在高台上看著下麵的屠殺,臉上露出十分滿意的神情。

他知道這個時候一定要出奇製勝,他立刻叫身邊的二十名侍衛拚死保護住皇上,自己卻在亂軍中慢慢地向著高台邊上靠近。

當時的場麵實在是太亂,人的呐喊聲哭叫聲混成一片,刀光劍影,血肉橫飛。居然並沒有誰注意到瞿文統已經慢慢地走到了高台的邊上。

一走近高台,他立刻全力向上一躍,用手搭住高台的邊緣,迅速攀上高台,這個時候才有兩名緬甸士兵注意到他,上來阻截。

但瞿文統武藝本來就十分高強,他從一名緬甸兵手中奪過刀,反手將兩名士兵砍倒,接著便向緬王撲去。

緬甸王大吃一驚,他也是一個身手敏捷的人,馬上向後退,但其實瞿文統的目標並不是緬甸王,他一後退,瞿文統立刻抓住了機會,一刀砍在清使的脖子上,那個清使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便一命歸西了。

緬甸王見清使被殺,心裏的驚駭程度可想而知,一下子便愣在當場,瞿文統絕不停留,一把抓住緬甸王,刀已經架在他的脖子上,大喝一聲,“全部住手。”

這個時候,廣場上的明人已經死傷殆盡,隻有皇上周圍還有幾十個人站立在那裏,但也已經疲憊不堪。

瞿文統眼見許多生死與共的同僚便這樣死去了,心裏自然是悲痛萬分,但他知道這個時候正是最緊急的關頭,一切都不能有所差池。

廣場的緬兵見緬王被挾持,都停了下來,瞿文統沉聲對緬王說:“你為何要下這樣的毒手?”

緬王臉色發白,他雖然是一個狠毒的人物,但現在性命掌握在別人的手中,也不由地軟了幾分。他連忙回答說:“我隻是聽從清廷的指示。”

瞿文統冷冷地哼了一聲:“如今清廷的使者已經死了,而你的性命就在我的手裏,你是想死還是想活?”

他這樣問,當然是為了和緬王做個交易,這個時候,就算他殺死了緬王,他們這群人也絕沒有活著出去的希望,所以,雖然他恨痛緬王,卻也隻能耐著性子,不敢隨便動手殺死他。

緬王眼珠轉了轉,他不僅狠毒,而且能屈能伸,他立刻回答說:“如果你放了我,我保證不傷害你們。”

瞿文統說:“但我不相信你。”

緬王回答:“我可以在佛祖麵前發誓。”

緬甸是個全民篤信佛教的國家,如果有人說在佛祖麵前發誓,那便是十分鄭重的誓言,絕不會輕易違反。

瞿文統說:“我要你的兒子做人質,以後我們的日常開銷都由你們負責。”

緬王立刻露出猶豫的神情,如果讓他的兒子做人質,他是萬萬不情願。瞿文統也看出了他的不情願,立刻刀鋒向下一壓,緬王不由地驚呼了一聲。瞿文統說:“怎麼樣?你不肯答應嗎?”

緬甸王思索了一會兒,忽然露出十分狡滑的笑容,他慢條絲理地說:“就算你殺死了我,你們也一個都逃不出去,你們的皇上必然會陪我死在這裏。”

緬王本來就是一個極厲害的人物,他在剛被瞿文統抓住的時候,由於太過驚駭,而亂了陣腳,時間一長,慢慢地鎮定下來,就開始想到自己並不是完全落在下風。

瞿文統心裏歎了口氣,他本就想在緬王並沒有完全反應過來的時候提出條件,但想不到緬甸王居然這麼快就鎮定了下來。

緬王繼續說:“如果你現在放了我,我不僅發誓絕不傷害你們,而且允許你們住在緬甸,想住多久就住多久,緬甸的任何人都不會傷害你們,我還保證供給你們日常飲食。”

緬王提出的條件是十分誘人的,在這種情況下,瞿文統雖然抓住了緬王,卻是絕對不能殺死他。因此,他隻好暗歎一聲,對緬王說:“我要你在軍隊麵前向著佛祖發誓。”

緬王立刻點頭,“那是自然。”

他馬上大聲對台下的軍隊說:“我緬甸王現在鄭重地向佛祖起誓,以後緬甸的一兵一卒絕不加害來自大明的人,允許他們無限期地住在緬甸,並且供給他們的一切飲食開銷,如若有違此誓,讓我死無葬身之地。”

他這樣說的時候,台下至少有數千的士兵聽到了他的誓言,以一國國王之尊,應該是不會那麼容易背棄自己的誓言,更主要的是,瞿文統目前也無計可施,他抓住緬王本就是要保住永曆皇帝的性命,如今,他隻能相信緬王。

這時,緬甸的軍隊已經閃開一條道路,瞿文統並沒有放開緬王,仍然拉著他一直走到軍隊的包圍之外,才一掌推開緬王,沉聲說:“希望你記得你今日的誓言,否則佛祖一定會報應你的。”

緬王麵色一變,但他畢竟是個十分深沉的人,很快又露出了微笑說:“你放心,我一向言出必踐。”

瞿文統冷冷一哼,現在他也隻能寄希望於緬王不願食言這一點上了。

幾十個明人全速後退,回到他們在河邊的茅草屋後,大家相顧淒然,本來出去的六百多個人,現在回來的隻有幾十個人。

永曆皇帝仍然渾渾噩噩,似乎發生了什麼事情都與他無關。而十幾歲的太子卻十分悲傷,一直在低聲哭泣。

瞿文統長歎一口氣,想不到他們居然要受緬甸王這樣的欺負。

雖然他從未經曆過大明最輝煌的時期,但在小的時候卻經常聽到叔父提起以前明朝皇帝的英姿,那時緬甸隻是大明的一個附屬國,年年進貢,而如今大明的天子卻落到這個田地。

以後的數月時間裏,緬甸王居然能夠信守諾言,並且還定期送來食物及日常必需品,但緬甸人與明人之間的來往卻忽然之間斷絕了,本來一些平民還會出現在這幾間茅草屋的附近,但現在他們再也看不見任何緬甸人。

而如果一旦他們想要出去,卻走不多遠,就會被緬甸的士兵以各種借口攔了回來,事實上,他們這一群人已經被隔離了出來。

在這期間,瞿文統曾數次派遣侍衛到北方與李定國聯係,可是派出的侍衛都是有去無回,不知道他們是被緬甸士兵殺死了,還是出了別的什麼變故。

瞿文統自己不敢離開皇上一步,唯恐出了什麼差錯。

便這樣惶惶不可終日地度過了半年的時間,冬天來臨的時候,忽然傳聞緬北有兩支軍隊正在打仗。

消息來自緬甸王宮,過不多久,就有使者專程送消息說李定國的軍隊被吳三桂所帶領的軍隊擊敗了,如今李定國已經向東逃竄。

這個消息一來,無異於雪上加霜,當永曆皇帝聽到這個消息時,一直麻木不仁的他,用力擊了一下桌子,大聲說:“吳三桂這個狗賊,想當初先皇那麼信任他,委以重任,這個狗賊狼子野心,不僅投降了女真人,如今還趕盡殺絕。”

大家都默然,誰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時候太子卻輕聲說:“我們是不是要走了?”

永曆皇帝淚眼婆娑地看著他隻有十幾歲的兒子,“走?還能向哪裏走?我們都已經走到這裏了!難道真要走到天之崖,海之角嗎?”

所有的人都拚命忍著不使眼淚落下來,瞿文統猶豫著說:“或者我們還是向南走吧!也許能找到一條出路。”

永曆皇帝搖了搖頭:“我不想再走了,讓他們來吧!他們要的是我的頭。再走也無處可去,我們的情況還能走到哪裏去呢?”

瞿文統知道皇上所說的是對的,他們已經變賣光了所有從大明帶來的東西,以後再走,連吃飯都成問題了。

永曆皇帝揮了揮手,他對瞿文統說:“你傳下命令,能夠自謀出路的人,就讓他們走吧!別陪著我等死了!”

瞿文統倒退著走出屋子,他向手下的侍衛發布了這個命令,現在隻剩下二十多個侍衛,這些年青人都是與他一起長大,從肇慶一直跟隨著永曆皇帝到這裏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