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半球體便消失不見,這個地方又變成一片空地,連草地都和原來一樣。
四周空蕩蕩的,隻剩下那一大堆無主的機器還散落在地麵上,如果不是因為有這一堆機器,我真會以為這幾天的事情根本都沒有發生過,一切隻是一場夢。
天空已經放晴,太陽溫暖的光線照射在整個大地上。我仰著頭吸了口氣,這個時候的空氣也比平日清新得多了。
一輛越野車從對麵開了過來,迪魯帕拉從越野車上跳下來,他看見我和莫非花兩個人立刻怪叫了一聲:“你們還沒有死?”
我笑著說:“我當然沒有死,如果我死了,你還能看見我,那你豈非也變成了死人?”
他呆呆地看了我一會兒,才跳起來說:“你沒死,太好了,可是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個地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揚了揚眉毛說:“你看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在原來半球體所在的地方跳來跳去,用手拚命地挖著草地,但那些草地都是真實的,很快他便從草地裏挖出了一條蚯蚓,他怪叫了一聲,跳到一邊,說:“這是怎麼回事?那個東西?它到哪裏去了?”
我說:“它回去了。”
“回去?回到哪裏去了?”
我笑了笑:“回到地下了,它本來就是從地下來的,當然是回到地下。”
迪魯帕拉馬上說:“為什麼會這樣,那顆核彈呢?難道你們拆除了核彈。”
我搖了搖頭,將過程簡短地向他說了一遍,迪魯帕拉滿臉都是不可置信的神情,他說:“這個東西真是可怕,居然這麼神通廣大。”
我說:“是啊!它的能力不是人類能夠預料的。”
迪魯帕拉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忽然說:“不行,留著它總是人類的一個禍害,我一定要把它挖出來。”
他居然還是在堅持這個理論,我真是無可奈何已極,我歎了口氣說:“你小心了,它這一次是發了善心,才取消消滅人類的計劃,如果你再不知死活地挖進去,萬一又惹惱了它,它又弄一次大洪水,你再怎麼辦?”
迪魯帕拉愣了愣,“但總得想個辦法毀滅它才是。”
我冷冷一笑:“怎麼毀滅它?連核彈都不行,你還有比核彈更厲害的武器嗎?”
迪魯帕拉發了半天呆,才說:“總會有辦法的,總會有辦法的。”他一邊嘀咕一邊上了越野車,一溜煙地開走了,連道別都忘記了。
我搖了搖頭,這個人的個性越來越魯莽了,真不知道又會生出什麼事端來。
莫非花說:“不用怕,既然它說不再讓人找到它,那必然是沒有人能夠找到它的。就算迪魯帕拉在這個地方挖出一個大洞,也一定是不會有所收獲的。”
我點了點頭,與莫非花步行出了山穀,這個時候,來迎接我們的人也到了。
徐定邦十分擔心我的安危,坐在越野車中。他一見了我,也象迪魯帕拉一樣問了好幾遍:“你沒有死!你真地沒有死!你居然沒有死!真是太好了。”
雖然我們之間也曾出現矛盾,但友情還是讓人覺得溫暖的。我又向徐定邦說了一番整個經過,徐定邦聽到那個東西又回到了地下,作了一個無可奈何的手勢說:“可惜未必有人會相信你的話,要不然也可以給人類上一課,提個醒。”
我聳聳肩說:“這樣的事情,我們隻能盡自己的所能,到底人類向哪個方向發展,也不是我們的能力所及的。”
徐定邦點了點頭,他忽然說:“你有沒有空,能不能陪我到貢嗄去一下。”
我看了他一眼,他有些赧然地說:“我總得去看一看人家到底是不是還在等著我呢!”
我笑笑說:“如果她還在等你,你怎麼樣?”
徐定邦馬上說:“我會告訴她,我並不是真地想和她結婚,幸好,我們的婚事並沒有人知道。”
我默然不語,向莫非花借了一輛越野車載著徐定邦向著貢嗄的方向而去。莫非花要處理善後事宜,而且這樣的事情也不宜人多,因此便沒有與我們同行。
過了二個小時,車子便到了塔娜的屋外,那個石屋仍然象是三年前一樣孤獨地站立在那裏,隻是屋外本來種著許多奇花異草,現在這些花草都不見了,益發顯得這間小屋的孤獨寂寞。
徐定邦走到石屋的外麵猶豫了一下,這個時候,他倒是有點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我說:“都到了這個地步,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還等什麼,敲門吧!”
徐定邦看了我一眼說:“你覺得我是不是一個負心的人。”
我默然不語,是不是負心也很難講,但徐定邦到底是對不起塔娜的。徐定邦歎了口氣,他在我這裏尋找不到同情,便隻好自己鼓勵自己。
很快他便下了決定,敲響了木門。
過了一會兒,木門“吱”地一聲打開了,一個女子站在門內,我在三年前是見過塔娜的,知道她是一個長相十分清秀的少女。
但是現在的這個女子卻已經非常衰老,鬢發有些斑白,腰身也有些佝僂,在初見她的時候,我幾乎沒有認出這是塔娜。
徐定邦也吃了一驚,目瞪口呆地看著她。那個女子一見到徐定邦先是大吃一驚,然後疑惑地摸了摸他的臉,才終於撲到他的懷中失聲痛哭。
這個時候,我已經能夠確定她便是塔娜。
徐定邦任她在自己懷中哭了一會兒,才把她拉開說:“塔娜,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發生了什麼事情?”
塔娜嗚嗚咽咽地哭了半晌才說:“你走了三年,一直沒有回來,我以為你死了。而神泉的水也枯了,一定是你觸犯了神靈,神靈才降罪於你。我日夜哭泣,變成了這個樣子。”
徐定邦呆呆地看著她,我相信在這一刻,徐定邦的心裏也是不無感動的,但他卻終於還是問她:“你並沒有嫁人嗎?”
塔娜露出不以為然的神情,“就算你死去了,我也不會再嫁給別人的。”
徐定邦愣了半晌,他一定是想不到這個女孩子如此癡情。過了許久,他才說:“塔娜,你聽我說,我並不是因為你變成這個樣子才改變主意,其實,在你最美麗的時候,我也並沒有真心想娶你。”
他終於還是說出了這句話,我忍不住在旁邊哼了一聲,雖然我知道這並不能全怪徐定邦,但到底還是覺得心裏不舒服。
塔娜愣愣地看著徐定邦,過了半晌才說:“你說什麼?”
徐定邦咬了咬牙,既然話已經說出了口,就比剛才要順暢得多了,“我答應和你結婚隻是想知道神泉的地址,事實上我根本就不愛你,絕沒有可能娶你為妻,你還是早一點尋找一個靠得住的人嫁了吧,免得再耽誤青春。”
塔娜目不轉睛地盯了徐定邦許久,她臉上的神色開始改變,本來是悲傷加喜悅,現在卻變得痛苦加仇恨。塔娜挺起腰,離開徐定邦的懷抱,冷冷地說:“原來是這樣,我早該知道。你走吧!我和你以後再也沒有任何關係。”
她說完這句話便進入石屋內,重重地將門關上。
徐定邦盯著那扇門,舉起了手,但終於還沒有敲上去。
這件事情至此便算已經完結了,那個東西到底是什麼,終於是沒有人知道,而徐定邦也終於做了一次負心漢。
他在第二天便離開了提貝,返回成都,而我呢?我是該回美國去,還是應該繼續留在提貝?
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借口再讓我留在提貝了,那麼我是應該回美國了,可是心裏卻總覺得有些牽掛不下。
但如果留在提貝,我又該對她說些什麼呢?
對於我來說這也是一個難題,我忽然發現,雖然我和徐定邦的問題不同,但卻總有著一些本質的相同之處,也許這便是幾千年來男人共同的劣根性。
幸好那個半球體並不知道這一點,要不然,它若是為了天下的婦女同胞作主,懲罰所有的男性,恐怕這個地球就要變成婦女的世界了。
想到這裏,我忍不住苦笑,離開與留下,實在是兩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