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神秘旅程難得糊塗(2 / 3)

柳飛燕聽瘦小老頭說出是土地公要他來找自已的,心中更是暗暗諒異,大師哥還不相信,自已化名葉青雲,隻有大師哥、二師哥兩人知道,這瘦小老頭居然一口叫了出來,這難道還不靈嗎?一麵含笑道:“老丈吃些什麼?”

瘦小老頭道:“隨便,公子爺不用客氣,添副杯筷就好。”

跑堂的現在證實了,這瘦小老頭果然是這位公子的朋友,當下不待吩咐,就倒了一盅茶,和杯筷一起送上。

瘦小老頭一手抓起酒壺,給自已斟滿了一杯,笑道:“公子爺喝酒。”也不等柳飛燕舉杯,就咕的一聲,一口喝了下去,一手拿起酒壺又斟了第二杯,又是咕的一聲,一口喝幹、再斟再喝,一口氣喝了三杯,才用舌頭咂咂嘴角,聳著肩笑道:“其實隻不過五年陳罷了,別家一斤酒裏,至少要攙上六兩水,這杏花樓是出名的酒樓,嘻嘻出名也有個好處,水就不敢攙的太多,但至少一斤酒裏,也要攙個四兩,小老兒是酒鬼,什麼人都騙不了我。”一麵舉筷夾起一塊肴肉,一下塞入口中,連嚼都不嚼,隻伸了一下脖子,就吞了下去。

柳飛燕因他說是土地公叫他來找自已的,那自然必有下文,那知瘦小老頭隻顧喝酒,還滔滔不絕的說著廢話,一直除了含笑點頭,不便多說。

瘦小老頭又自顧自的斟了一杯酒壺已經空了回頭尖著聲音叫道:“堂館,添酒!”

跑堂因他是公子爺的朋友不敢怠慢,立即送上一壺酒來,瘦小老頭伸手接過,又斟滿了一杯,一口喝幹。

這時同桌的兩位商賈人已經起身下樓,柳飛燕忍不住問道:“老丈,土地公要老丈來找在下,想必有什麼事了?”

瘦小老頭一手抓著酒壺不放,自斟自喝,杯到酒幹,他咕的喝完一杯,連連點頭道:

“有、有,是有些事,不過……嘻嘻小老兒已有幾天沒喝酒了,讓小老頭再喝幾杯,殺殺酒癮,再和公子爺長談。”右手舉壺,左手舉杯,又咕的幹了—杯。

柳飛燕道:“老丈隻管請喝。”

瘦小老頭笑嘻嘻的道:“小老兒一看就知道公子爺是個最大方的人。”

這時,柳飛燕鼻中忽然聞到一股非蘭非麝的香風,從左首吹來,回頭看去,左首桌上的食客已經走了,此刻坐下來的卻是兩個十七八歲的綠衣姑娘,和一個六十出頭的老婆婆。

那兩個姑娘眉目如畫,額前留著一排劉海,腦前掛著兩條烏油油的長辮,笑靨如花,甚是嬌美。

老婆子卻生成一張馬臉,花白頭發上插著滿頭的金釵珠寶,身上穿一件古銅長襖既不象是傭人,也不象兩位姑娘家的長輩。

香風,當然是從姑娘家的身上傳來的了。柳飛燕回眼看去,兩位姑娘家的眼光也正好朝柳飛燕投來。

人家總究是姑娘家,立即避開柳飛燕的目光,轉過臉去,靠右首的一個還和那馬臉的老婆子低低的說了兩句。

那馬臉老婆子果然立即轉臉朝柳飛燕看來。柳飛燕因自已打扮成男裝,不好向人家姑娘家多看,否則豈不讓人家說你是輕薄少年了?

就在他回頭之際,隻見跑堂的領著一個少年公子和一個老蒼頭在臨窗口的一張桌子落座,心中不禁一喜,暗道:“大師哥、二師哥怎麼這時候才來?”

霍從雲、任東平自然也看到柳飛燕了,隻是那瘦小老頭正好背著他們而坐,兩人並未注意。

這一陣工夫,瘦小老頭已經叫過兩次“添酒”,半斤一壺,他至少已經喝了一斤半酒下去了。

他右手搖了搖空壺,壺裏已經點滴不剩,不好意思叫“添酒”,砸砸舌頭,把半個身子都朝柳飛燕這邊湊了過來,謅笑道:“公子爺,真是叨擾了,小老兒說來慚愧,沒兒沒女,家無桓產。唉,一個人年輕的時候吃苦不算苦,到了年紀大了,再要衣食不周,那真是老來苦了,小老兒一時實在活不下去,隻好去求求土地公,希望他能讓小老兒發一筆小財,那知磕了幾個頭,土地公一點反應也沒有,小老兒依然三餐不繼,直到昨晚,土地公才給姓葉的公子,公子爺是小孟嚐,一向濟人之急,定會慷慨解囊,送小老兒十幾二十兩銀子,嘻嘻,土地公真靈,小老兒……從沒向人開過口,不過這是土地公說的,小老兒也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了,小老兒還事去,不能再陪公子爺喝酒了,嘻嘻,公子爺那就……”

他從桌旁伸過一隻又黑又瘦的手來,攤著手掌,五個象雞爪的手指,輕輕晃動著,就是在等著柳飛燕給他銀子。

柳飛燕還當他找自已有什麼事,聽瘦小老頭把話說完原來是跟自已來要銀子的,而且還攤著手在等待自己取出銀於來,不由的朝他看了一眼,隻覺這瘦小老頭越看越覺得猥瑣,尤其現在他從桌旁攤著手掌,一勝謅笑,露出兩顆黃板牙,尤其眯著一雙綠豆眼,目光之中俱是貪婪之色,心裏暗暗攢了下眉,但她究是跟著大師哥走了兩年江湖,雖覺人猥瑣,想到他一再提起土地公,又知道自已化名姓葉,不禁心中一動,就伸手入懷,把大師哥給的自已十幾兩碎銀子一起掏出來,放到他手中,說道:“在下身邊隻有這些碎銀子,老丈拿去吧!”

“嘻!”瘦小老頭一把握住銀子,縮回手去,又掂了掂,才聳肩道:“一共隻有十六兩三錢七分三厘,還不到二十兩,那就算了,真該多謝公子。”順手把銀子揣入杯裏,站起身,顛著屁股就往樓下走。

柳飛燕望著他後形,心中突然一動,暗道:昨天下午,師兄說坐在大樹下戲耍瘦靈官的就是一個瘦小老頭,不知會不會是他?

隻聽鄰桌有人嗤的輕笑:“他原來隻是個雛兒,被人家訛去了十幾兩銀子!”

柳飛燕自然知道這說話的是左首的一位姑娘家,一時隻作不聞,舉起酒杯,淺淺喝了一口。

她因大師哥、二師哥已經來了,心頭寬了不少,隻是大師哥說的,大家要裝作互不相識,那就不能把瘦小老頭跟自己要銀子的事,馬上告訴他們了。

中午到杏花樓來原本地土地公說的,但除了瘦小老頭,別無可疑的人,難道土地公隻是為了要自己救濟瘦小老頭十幾兩銀子。

他說,自已如果要救丁公子,就要到杏花樓來,但自已已經來了半天,一點也看不出到這裏和救丁公子有關什麼關連。

午牌早已過去,招樓上的食客也漸漸稀少。左首桌上一老二少,食用完畢,已站起身來。

柳飛燕心裏暗暗好笑:這小妮子把自已當作了男子。

現在樓上食客幾乎隻剩下寥寥幾人,柳飛燕眼看已經等不到什麼人了,也就站起身來,走近櫃前,取出一張金葉,遞給了掌櫃。

掌櫃找了銀子,隨手把一錠碎銀盒給跑堂的,就舉步下樓。

回到客店,剛跨進門,夥計就迎著陪笑道:“公子爺回來了。”

柳飛燕點點頭,逕至後進,回入房中,還沒坐上,夥計已經跟著端來洗臉水,又沏來了一盞新茗。

柳飛燕心中暗道:住上等客店,夥計伺候得果然周到。舉手端起茶碗,輕輕喝了一口。

過了不多一回,隻聽樓梯聲響,心想:大概是大師哥他們回來了。

急忙閃到門口,然後緩緩垮出門去,背負雙手,站在走店上,作出向樓下天井閑眺模樣。

大師哥、二師哥的腳步聲,她自然聽得出來,等他們走近,才緩緩轉過身來,一麵朝任東平拱拱手道:“這位兄台,剛才就在杏花樓見過麵,原來也住在這裏,真是巧極了。”

任東平連忙還禮道:“兄台說得是,在下還沒請教貴姓大名?”

他這一停下來,跟在身後的老蒼頭自然也停下腳來。

柳飛燕道:“不敢,兄弟葉青雲,兄台呢?”

任東平道:“在下任東華。”

這時店夥匆匆端著茶水上來。

任東平道:難得和葉兄萍水相逢,一見如故。葉兄如不嫌棄,請到兄弟房中一敘。”

柳飛燕道:“怎好打擾?”

任東平就抬手肅客,說道:“兄弟就住在九號房中。

那是一間雙鋪房間,陳設得也極為華麗。

任東平拍手道:“葉兄請坐。”

主人有朋友來了,老蒼頭自然應該退出房去,霍從雲就站到走廊上,正好防人竊聽。

任東平才低聲問道:“你發觀了什麼沒有?”

“沒有。”柳飛燕道:“隻是小妹被人訛去了十幾兩銀子。”

任東平道:“怎麼會被人訛去的?”

柳飛燕就把剛才在酒樓遇上瘦小老頭的事,詳細說了一遍。

“瘦小老頭?”任東平問道:“小師妹,這人是不穿一件寬大的藍布大褂,麵目黝黑,生相極為猥瑣,嘴上還留了兩撇鼠髭的小老頭?”

“是啊!”柳飛燕睜目道:“二師兄認識他?”

“就是他!”任東平輕輕在膝蓋上拍了一掌,說道:“一點沒錯,昨天中午在咱們茅屋前麵大樹下戲耍瘦靈官的瘦小老頭,就是這副模樣。”

柳飛燕道:“這麼說,昨晚自稱土地公的也是他了,哼,他故意約我今天中午到杏花樓去,原來為了訛詐我的銀子!”

“不!”任東平微微搖頭道:“小師妹,你這是看錯人了,他訛你銀兩,隻是和你開個玩笑而已,這位老前輩神功入化,他故意假土地公之名,要你到杏花樓去,必有深意,隻是咱們一時摸不透罷了。”

柳飛燕道:“那該怎麼辦呢?”

任東平道:“咱們既然依照他的指示來了,我想這位老人家必有後示,咱們就先住幾天再說。”

柳飛燕點點頭,一麵起身道:“打擾任兄了。”

任東平跟著送了出來道:“葉兄有空,希望時常過來談談。”

柳飛燕回到房個就靠著窗口一張椅子坐下,取起茶碗又喝了一口,隻聽一陣雜遝而細碎的腳步聲,從樓梯口傳來。

接著響起一個嬌美的聲音說道:“奶媽,我們明天真的要回去了麼?”

說話聲中,人己從窗前經過,但柳飛燕卻隱隱可以聞到一股非蘭麝的香風,從窗欞中吹了進來。

這一陣香風,她非常熟悉,正是在杏花樓聞到過,從兩位姑娘身上發出來的,心中暗道:原來她們也住在這家客店裏。

一天很快的過去,掌燈萬分,店夥進來點起了一盞八角宮燈,一麵哈著腰道:“公於爺可要上街去用飯麼?”

柳飛燕道:“今晚我不想出街了,你要廚下給我做幾式可口的菜肴來就好。”

店夥道:“公子爺要什麼酒?”

抑飛燕微微搖頭道:“我有點頭昏不想喝酒了。”

店夥連聲就是,退了下去。

不多一會,就送上飯菜,在一張小圓桌上放好,陪著笑道:“公子爺請用飯了。”隨即退去。

柳飛燕裝了一碗飯,舉筷吃菜,果然件件可口,做得十分精致,吃了一婉飯,便已吃飽。

過了一回,店夥進來收過碗盤,又沏了一盅香茗送上,方自退去。

柳飛燕在椅上坐下,喝了口茶,她昨晚幾乎是一晚不曾睡眠,此刻坐著無聊,不覺微有困意,就過去閂上了房門,正待脫下長衫,上床睡覺,忽然摸到懷中多了一個紙包,急忙取出,果然是一個小紙包,心中暗暗奇怪,這紙包從哪裏來的?這就打了開來,低頭一看,裏麵是一顆梧桐子大焦黃色的藥丸,包藥丸的紙上,還有—行小字,寫著:“用十六兩三錢七分三,買一穎佩丹,不貴,不貴,現在快吞下去,預祝你難得糊塗。”

字跡寫得歪歪斜斜,雖沒具名,但—看就知是瘦小老頭寫的了。

他要自己現在把它吞下“預祝自己難得糊?”這又是什麼解釋呢?

二師哥說得不錯,這位老人家果然另有深意,隻是他喜歡和人打啞謎,什麼事情都不肯說明。

她因對瘦小老頭有了信心,就依言把藥丸納入口中,取起茶碗喝了口茶,把藥丸吞下,入口奇苦,不知是什麼藥丸,服了之後,又會有什麼用處。

他老人家說“難得糊塗”好象要自已對某一件事,裝作糊塗,但這是什麼事呢?

昨晚土地公(當然就是瘦小老頭了)說的,要找丁公子,就得改扮俊俏少年,最好佩上寶劍,中午到杏花樓去喝上幾杯,包管有意想不到的收獲,難道要自已裝作糊塗,也和救他有關?

一想到他——丁公子,柳飛燕一雙黛眉不禁又緊蹷起來,他到底是給什麼入劫持去了呢?隻覺心頭一片混亂,找不出一絲線索來,伸手取過茶碗,又喝了一口茶。

時間漸漸接近二更,柳飛燕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正待解衣就寢,忽然鼻中又聞到了一縷非蘭非麝的香風,心中覺得奇怪,暗想,又是那兩個姑娘打窗前走過了,她們這時候還不睡覺,在走廊上走來走去作甚?

濃馥的花香,愈來愈覺沁人,柳飛燕迷迷糊糊的坐到椅上,睡意也愈來愈濃,居然倚著茶幾,渾然睡去。

柳飛燕終於醒過來了,但覺頭腦有些昏脹,耳中的到水聲嘩嘩,身子躺在木板上,似有搖晃之感,心中不禁大奇,自已怎麼會唾在船上?急忙掙開眼來,隻覺眼前一片漆黑,要待翻身坐起,才發覺被人點了穴道,一點也動彈不得,不禁吃了一驚,暗想:自己什麼時候著了人家的道?

當下暗暗吸了口氣.凝聚功力,運氣衝穴,那知任你如何運氣.依然無法衝得開被閉的穴道。

不,如果被人點了穴道,各門各派的手法雖異,以師門崆峒心法,絕沒有衝不開的穴道,但自已此刻竟連什麼地方遭人閉住經脈都找不出來!

一時不覺急出一身汗來,再凝目四顧,經過這一陣工夫,漸漸己可看得清楚,敢情自己被放在後艙,地方相當逼仄,離自己不遠,還躺著—個人,但覺此人身形,十分熟悉,再定睛看去,那不是二師哥任東平,還有誰來?敢情他也被人家製住了經穴,躺在那裏,一動也不動?

二師哥也被人家擒來了,這可真教柳飛燕大感震驚,不說二師一身所學,高出自己甚多,他還是和大師哥在一起。

大師哥外號崆峒飛雲,武功之高,在當今武林中,可說已是一流以上的身手,連少林寺都不放在眼裏,二師哥和他在一起,怎麼可能被人擒了來?”

她終於慢慢的想起采了,自已住在江南春客棧,當晚正待就寢,聞到一縷濃馥的花香,那是杏花樓遇上的兩個姑娘,身上也是這種香氣,自己隻當她們從窗口經過,原來是這兩丫頭使的手腳……

這麼看來,丁公子他莫非也是被她們擄來的了!

瘦小老人家給自已吞服的那顆藥丸,不知有何用處?他要自己“難得糊塗”那是要自己裝糊塗了。

不錯,她們擄去了丁公子之後,又把二師哥和自己也擒來。其中必有緣故,目前不知丁公子在那裏,要救人,自然就得讓她們擄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啊,二師哥內功武功,都比自己高出甚多,自己醒過來了,他怎麼還沒醒過來呢?自己醒來得早,莫非是服了瘦小老人那顆藥丸之故?那麼他人家要自已“難得糊塗”就是要自己仍然裝作不曾清醒了。

想到這裏,越想越覺自已的想法不錯,既然要深入虎穴,就得裝作下去,反正有二師哥作榜樣,等他醒來的時候,自已再醒也不遲。

心念這一轉動,就緩緩闔上眼皮,心頭也隨著平靜下來,暫時隨遇而安,隻當作閉目養神,看她們把二師哥和自送到那裏。

天色漸漸亮了起來,艙內也有了微弱的光線。接著前舵已經有人說話的聲音,隻是柳飛燕躺臥在在船板上,盈耳的嘩嘩水聲,比人說話聲音還響,她又無法轉動身子,自然無法湊近艙板去聽,所以前艙的人說些什麼,她一句也聽不清楚。

接著響起一陣腳步聲,從後艙門口經過,但因艙門關著,無法看到人影,那也許是水手送臉水或早餐進去的。但卻並沒有人打開後艙門進來瞧瞧,好象她們對自己兩人被安置在後艙很是放心。

柳飛燕現在越發證實自已很早清醒過來,是服了瘦小老人家的一顆藥丸之故因為二師哥任東平直到現在依然昏睡如故,不曾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