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曆盡艱難見真情(2 / 3)

他實在太疲倦了,闔上眼皮,就漸漸睡去,等他一覺醒來,睜眼一看,已是夕陽落山,覺得精神好了許多,再回眼看去,十五號手持長劍,站在自己身側,好像泥塑雕,一動也不動。

紫臉壇主想起自己服下傷藥,要他護法,那時才不過辰牌時光,此刻已是申酉之交,他飲不食已經足足站了兩個時辰,心頭不禁升起一絲感激之心,就柔聲叫道:“十五號。”

十五號立即回過身來,應聲道:“屬下在。”

紫臉壇主問道“你一直這樣站著麼?”

十五號道:“壇主要屬下護法,屬下自然要站著護法了。”

紫臉壇主道:“你真傻,我叫你護法,你隻要不走開就是的,不會坐下來麼?”

十五號道:“屬下站著可以耳聽八方。”

紫臉壇主道:“難道你不累?”

十五號道:“還好。”

紫臉壇主道:“你快去坐下來休息吧!

十五號道:“多謝壇主。”果然又回到那大石上坐下。

紫臉壇主眼看天色不久就會昏暗下來,這大樹底下怎能過夜,何況自己內傷,也不是一兩天可以痊好,總得找下馬上可以蔽風雨的地方才行。

想到這裏,就支撐著緩緩站起身來,怎知兩條腿虛軟無力,一陣顫抖,再也站立不住,砰然一聲,跌坐在地。

十五號睹狀慌忙奔了過來。說著:“壇主有什麼事情,叫屬下做好了,你傷的很重,不可走動。”

紫臉壇主平日何等堅強的人,這回忍不住流淚道:“我……完了……十五號,你不用再照顧我,隻管走吧!”

十五號愕然道:“壇主,你哭了?屬下說過,一輩子都跟著你,不會離開你的,你好好養傷,這幾天就會好的。”

紫臉壇主看他從眼睛中流露出一片真摯之色,心頭一陣感動,不禁又流下淚來,朝他點著頭,然後緩緩道:“十五號,我這傷勢,恐怕不是一兩天可以養得好,坐在這大陽底下,也不是辦法,總得找一處可以蔽風雨的地方,再過一回,天就會黑了,你去找找看,有沒有可以容身的山洞?”

十五號把手中長劍遞給紫臉壇主,就朝山上奔掠而去。

紫臉壇主看他身法敏疾,輕功極高、一時隻是望著他後影怔怔出神。

過了籲一回工夫,還不見十五號回來,紫臉壇主一人倚樹而坐,漸漸感到寂寞,不,他開始替十五號耽起心來,後悔自己不該讓一個心智被迷失的人去涉險,他武功雖然不弱,終究缺乏思考能力,尤其自己是他壇主,要他去找山洞,他如果找不到,就會一直找下去,待回天就黑了,山中容易迷路……

越想越覺得坐立不安,隻是盼望十五號早些回來,口中忍不住喃喃的道:“十五號,不用再找了,趕快回來吧!”

話說出來了,不禁又自己失笑起來,自己連他姓甚名誰都不知道,竟會如此關心他起來?但心中還是眼巴巴的盼望著十五號。

時間好像過得很快,又好像過得很慢,現在已經暮靄四合,天色漸漸暗下來了。

紫臉壇主心裏已經叫了幾百遍,甚至上千遍“十五號”了。

隻見蒼茫暮色之中,正有一點人影在由山嶺之間,像彈丸般跳躍,漸漸映入眼簾!

紫臉壇主心頭一喜,暗道:“是他,一定是他,十五號回來了!”

來的正是十五號,他像一陣風般飛掠到麵前,人還未近,就興奮的叫道:“壇主……”

紫臉壇主沒待他說出口,就幽怨的道:“你怎麼去了這許多時光?人家給你耽心死了!”

這是小兒女的口吻,他好像完全的變了,變得已經完全沒有壇主原來的尊嚴,和冷漠的口氣。

十五號當然聽不出來,他微微—笑,接著道:“啟稟壇主,屬下已經找到了一處岩洞,那岩洞很好很好。”

紫險壇主看他口中閃著極興奮的光芒,好像找到了一處很好的岩洞,特別顯得高興,這就問道:“有怎麼好法?”。

十五號道:“那岩洞很大,中間有一張石床,邊上還有一道泉水,壇主可以睡在石床上養傷……”

紫臉壇主問道:“路遠不遠?”

十五號道:“好象不太遠,就在那座山上。”

他回過身,伸手指了指一處遠峰。

這時天色已黑,紫臉壇主當然看不見了,但他從手指的方向,應該還遠曲很,這就說道:“我們明天再去吧,天黑了,山路不好走。”

這是他目前四肢無力,才說的話,如果換了平日,身上沒有負傷,這點山路又算得了什麼?

十五號道:“不要緊,屬下看得清楚,壇主負了傷,屬下可以抱著你上去。”

紫臉壇主道:“你看得清楚?”

十五號道:“屬下天再黑也看得清楚,壇主負了傷,自然早些上去,可以休息,屬上抱著你也不會太累,那地方好得很。”

紫臉壇主聽得很動心,忖道:“z這裏隻是在山麓下,萬一萬鬆山莊的人循著血漬找來,很容易找到自己,反正明天上去,自己也無力走得動,也是要十五號抱著才能走上去,那倒不如夜晚上去的好,心念這一轉,就點點頭道:“好吧!你既然看得見,就抱……本座上去吧!”

十五號欣然道:“壇主同意了,屬下方才已經打掃幹淨了,咱們那就走吧!”

他把方才舀水的竹筒撿起,拿在手裏,然後走上一步,俯下身道:“壇主,屬下就抱你走了。”

紫臉壇主口中嗯了一聲,就緊緊閉上眼睛,十五號雙手拉起他身子,放開大步,往山上奔去。

紫臉壇主隻覺他雙手托著自己身子,似乎很小心,但雙臂卻很有力量,他雖然閉著眼睛,仍可感覺十五號奔行得相當快速,雙手依然十分沉穩,自己身子沒有一點顛動。

山徑似乎很逼仄,也很險陡,山勢也隨著越來越高。這是可以從山風吹到身上,使人漸生寒意,就可知道了。”

十五號腳下縱躍如飛,紫臉壇主一個人幾乎倦伏在他懷裏,鼻孔中不時聞到男子身上特有的強烈氣味,他忽然到一陣羞澀,心頭跳得好猛,連眼都不敢睜一下,身子更不敢動了。

這樣奔行了快有一頓飯的工夫,十五號還在一路奔行,那是還沒到地頭了紫臉壇主伏在他懷裏,漸漸產生了一種安全感,先前巴不得早些趕到,現在卻巴不得更遠一點更好,躲在他懷裏,可以使自己忘記—切,把一切都托付給他了。

這一段山路,自然不近,但奇怪的是十五號手中抱著—個人,一路飛掠,居然沒有氣喘,也沒流汗,由此可見他內功修為已有相當的火侯,可惜他神誌被迷,不知道他姓名身世來曆……

就在紫臉壇主思忖之際,十五號好像縱身而起,躍登上一處石崖,腳步斯漸放緩下來。

紫臉壇主忍不住問道:“到了麼?”

十五號應道:“到了,屬下抱壇主進去。”

紫勝壇主沒有再說,任由他抱著走岩洞,他依然沒有睜開眼睛來,但他可以感覺得到已經進入岩洞了,那是因為外麵山風凜烈,進入山洞,就有溫暖之感。

十五號走近石床,把壇主輕輕放下,說道,“現在真的到了,咦,壇主還閉著眼睛,你看看這崖洞好不好?”

紫臉壇主睜開服來,山洞中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他口中輕嗯一聲道:“十五號,真該謝謝你,抱著我奔行了這許多路,累不累,快坐下來休息一回。”

十五號道:“屬下一點也不累,壇主負了傷,快躺下來休息吧!”

紫臉壇主聽了過話,心裏感到一陣溫馨,他幾乎想哭,這是他從來未曾想到過的,試想一個顧盼自豪,連黃山世家、當今武林盟主都沒放在眼裏的五雲門江南分壇壇主,怎麼會兒女氣短,老是想哭,這當然是環境使然,心頭受到感動,才會如此。

紫臉壇主問道:“你還要去做什麼?”

十五號道:“屬下肚子很餓,壇主大概也餓,屬下剛才找到這座岩洞,就打了一隻野獐,可惜沒弄到火……”

紫臉壇主給他一提,一天沒吃東西,肚子自然早就餓了,這就笑道:“我這裏有火,你拿去了,再弄些柴來,就可以烤著吃了。”說著,從身邊百寶囊中取出一支精巧的火簡,遞了過去。

十五號接過火筒,喜道:“有火就好辦了,屬下正在發愁,想不出怎麼才能弄到火。”

口中說著,轉身匆匆往外走去。

紫臉壇主確實感到有些累了,他解下長劍,緩緩躺下身子,石床相當寬,他躺下之後,忽然發現一件奇事,岩洞中的石床,應該冰涼的才是,但這張石床居然一點也不冷,而且使人有溫暖之感,心中不禁暗暗稱奇,伸手一摸,石床果然是溫暖的。好像躺在棉絮上一般!

(石床當然不會像棉絮般柔軟,這是說它有棉絮般溫暖)

現在,他已經適應洞中的黑暗,漸漸可以從洞口透射進來的一點天光,隱約看到這座岩洞的輪廓,大概有四五丈大小,左首右壁間還潺潺有聲,敢情就是十五號說的泉水了。

十五號又匆匆回了進來,走近石床,紫臉壇主趕緊坐起。

十五號道:“壇主隻管躺著,屬下是來取壇主長劍的。”伸手從石床上取過長劍,又匆匆走了出去。

紫臉壇主看得暗暗奇怪,十五號果然目能夜視,這石窟中幾乎黝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他從外麵進來,自己隻能看到他一個黑影,他不但看到自己躺著的人坐起來了,還從石床上伸手就取去放在自己身邊的長劍。

如果在星月之夜,練武的人練過夜行眼,多少總能看到數丈內一點物事,但要在黝黑的石窟中,看得和白晝一樣,那就非有相當精湛的內功不可,難道他內功火候,還勝過自己不成?

由嬤嬤這回找來的人,都是各大門派門下弟子,年齡不過二十左右,那來這麼精湛的內功7不知他究竟是那一門派的弟子。

現在十五號已經在洞外升起火來,火光照進洞口,紫臉壇主已可看到洞外有丈許大一片平台,十五號正蹲著身子,用樹幹架了一隻獐腿,在火上慢慢轉動。

不多一因,一陣肉香,隱隱傳入洞口,就算不是餓了一天的人,聞到這陣烤肉香味,也會令人饞涎欲滴。

十五號烤好一隻獐腿,就拿著走入,說道:“壇主可以吃了。”他把獐腿放在石床上,又待往外走去。

第臉壇主問道:“你還要去做什麼?”

十五號道:“屬下去烤肉。”

紫臉壇主柔聲道:“不用再烤了,這隻隻獐腿還不夠嗎?”

十五號道:“這是給壇主吃的!”

紫臉壇主笑道:“我們兩個人隻怕也吃不完呢,你累一天,快坐下來吃吧!”

十五號應了聲是,自身走出,取來了長劍,把烤獐腿斬為兩截,取起腿肉較多的半截遞給了紫臉壇主,自己取起下半截,盤膝在地上坐下,啃著吃丁起來。

紫臉壇主心頭一陣感動,他想叫十五號坐到石床上來,但這話又說不出口來,隻得罷了。

兩人一天沒吃東西,這烤獐腿又香又嫩,自然吃得津津有味。

紫臉壇主隻吃了一小半,就停下來了,眼看十五號吃的下半截,根本肉少骨多,這就把手中吃剩的半截遞了過去,說著:“我吃不下了,你拿去吃吧!”說聲出口,臉上不禁熱烘烘的有些發燒。

十五號伸手接過:很快就啃個幹淨,把兩截腿骨朝洞外扔了出去,俯身拾起竹筒,走到石窟左首接了一筒泉水,送到紫臉壇主麵前,說道:“壇主要不要喝水?”

紫臉壇主說了聲:“謝謝你。”接過竹筒喝了幾口,又遞還給他。

現在,他也漸漸習慣了,自己喝過的水,十五號,接過去就喝,也不再感到羞澀,在荒山石窟之中,共同生活,這些細節,自然無可避免,何況十五號又是個神誌被迷的人,根本不知道內情。

十五號把一竹簡水都喝了下去,然後模摸嘴角,說道:“壇主,咱們可以睡著了。”

紫臉壇主聽他說出“咱們可以睡了”心頭不禁咚的一跳,十五號從自己懷裏掏取刀創藥,後來又一路抱著自己上來,他豈會不發現自己……?

這裏隻有一張石床,他……

但紫臉壇主這番顧慮,根本是多餘的,十五號說完之後,就自顧自走到石窟右首一處黝黑的角落裏去睡了。

紫臉壇主看他走開,心頭小鹿才算平靜下來,他以自己內傷很重,真氣無法提聚,不能盤坐運功,也就和身躺下,但覺這張石床溫暖如春,躺下之後,全身十分舒暢,不知不覺間渾然入睡。

一覺醒來、天色已經大亮,他感到精神舒暢,內傷似乎也好了許多,心中暗暗覺得奇怪,忖道:“自己傷勢分明十分沉重,連師門的救傷丹都無法治得好,昨晚睡了一覺,今天居然會好得這般快法,莫非是這張石床,有治療的功能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