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嵩昌道:“如此就好,咱們明日就去找他。”
公孫乾道:“仲孫萱杜門謝客,已有多年,在下隻是聽一個武林朋友說過,好像隱姓埋名,不肯再替人家治病,可能連他是仲孫萱都不肯承認。”
年嵩昌道:“那該怎麼辦?”
公孫乾道:“隻怕非要盟主新自去一趟才行。”
萬啟嶽一怔道:“我並不認識他,他既然隱姓埋名,我去了,他會承認麼?”
公孫笑了笑道:“盟主還記得七年前山西快刀門派的數十名弟子,在江湖上看到走方郎中就殺那件事麼?是屬下銜盟主之命去替雙方調停的,那時藥王門的掌門人就是仲孫萱,所以如果盟主親去,他一定會竭盡全力相助。”
萬啟嶽聽得點點頭道:“好,明日一早,我就親上白石穀去。”接著沉吟道:“你七年前既然和他見過麵,明日可隨老夫同去。”
公孫幹應了聲“是”接著為難的道:“這裏……”
萬啟嶽笑道:“不要緊,這裏有清塵道兄、霍、年二位老哥坐鎮,要少嶽小心一些,不會有事的。”
再說紫臉壇主拚著受傷,運集全身功力,趁著霍從雲一記劈空掌力,加速劃空飛騰,越過圍牆,瀉落數丈之外,但覺眼前一黑,幾乎摔倒下去,但他是個意誌堅強的人,身上雖負了重傷,心頭清楚,此刻未離險地,不能這樣倒下去,咬緊牙根,緩緩吸了口氣又縱身躍起,朝前飛奔而去。
說他“飛奔”,當然也可以,但他左肩劍傷,還在血流不止,一件紫袍幾乎已染紅了一半,尤其最後運集功力,硬接了霍從雲一掌,內腑也傷得不輕,因此雖在提氣疾奔,腳下也顯得有些踉踉蹌蹌。
這一口氣奔出了這五六裏路,隻見大路中間,站著一瘦高身形的黑衣人,攔住了去路,冷冷的道:“站住!”
紫臉壇主腳下一停,注目看去,這人臉上蒙著一方黑布,隻有兩個眼孔,閃著精光,不覺冷然道:“閣下是什麼人?”
瘦高黑衣人道:“你就是那個江南分壇的壇主了?”
紫臉壇主道:“你呢?”
瘦高黑衣人大笑道:“老夫十天前就要你們退出江南,你們不聽忠告,終於全軍盡沒,哈哈,老夫特地在這裏等侯,我看你傷得不輕,還是乖乖隨老夫走吧!”
紫臉壇主怒哼一聲道:“閣下口氣不小,但卻蒙了臉見不得人,還敢在本座麵前發狂?”
瘦高黑衣人冷冷一笑道:“難道彌還想和老夫動手麼?”
紫臉壇主平日不可一世,此刻不但身負重傷,而且手無寸鐵(他長劍是被霍從雲踢飛的)聞言不禁大怒,口中沉嘿一聲,身形疾然欺進,右手推出,刹那時問,幻出五隻手掌,閃電般朝瘦高黑衣人臉前一處大穴按去。
這一招他含怒出手,快速無倫,那瘦高黑衣人武功原也不弱,但若和紫臉壇主相較,還是遜了一籌,何況一時大意,紫臉壇主又身發如風,身到掌到,那裏還想閃避得開?急忙舉掌封架,但聽啪啪兩聲,五掌之中他隻接住了兩掌,緊接著又是撲撲撲三聲,紫臉壇主另外的三掌,卻全擊在對方身上。
也差幸他先接了兩掌,紫臉壇主究是身負重傷的人,他接下前麵兩掌,後麵的三掌已成了強弩之末,但饒是如此,他還是被掌為硬得後退出去了三步。
紫臉壇主擊出五掌,真力他幾乎用盡,一時血氣翻騰,胸口起伏,張口喘息不止。
瘦高黑衣人幾乎吃了虧,心頭又驚又怒,探於入懷取出一枚竹哨,輕輕吹了三聲。
這三聲竹哨甫起,路旁一片鬆林間,突然躍出五條人影一聲不作地,朝紫臉壇主包圍上來。
這五人同樣一身黑衣,麵蒙黑布,隻露出兩個眼孔,手中兵刃,也同樣是一支精鋼禪杖,從兵刃上看,這五人分明是和尚改扮。
紫臉壇主暗暗歎息一聲,今晚來極難脫身了,他迅速伸手入懷,掏出一顆小小蠟丸,隨手捏碎,裏麵是一顆梅幹大小的朱衣藥丸一下納入口中,突然目一抬冷然道:“你們是什麼人?”
五個黑衣人中為首的一個洪喝道:“不知道。”呼的一杖直劈過來。
這一杖來勢極為沉猛,紫臉壇主手中沒有兵刃,隻得身形一晃,朝左閃出。
哪知五個黑衣人為首的人率先出手,其他四人也跟著揮起禪杖攻了過來。
紫臉壇主服了那顆藥丸,目中精光陡然轉盛,本來流血甚多,內力業已不繼的人,此時突然強盛起來,身形霍地一轉,雙手開闔,在五人中間閃招出招,身法異常靈活,但總因對方使的是又長又重的精鋼禪杖,你和他們徒手相搏,也隻能避重就輕,乘隙進招,無法盡情施展心頭不由暗暗焦急,忖道:“降龍伏虎杖法,這五個人會是少林寺的高手?
就在此時,突聽大喝—聲,一道人影隨著一片劍光猛然衝了進來。
紫臉壇主目光何等敏銳?一眼看出來人使的劍光,正是“五雲劍法”,還當有後援趕來,不由精神一振,呼呼兩掌,把當前黑衣人逼退了一步,再凝目看去,隻見衝進來的是一個紫臉漢子,劍光如輪,淩厲得有如是掣風卷,一招“五雲捧日”,把另外三個黑衣人逼得往後連退,一下已經衝到了自己麵前。
紫臉壇主才知此人可能是跟隨自己從萬鬆山莊逃出來的。
雙方目光一接,那紫臉人敢情看到壇主手無寸鐵,立即把手中長劍遞了過來。
紫臉壇主有劍在手,就如虎添翼,口中沉嘿—聲,右腕一振,劍法快得驚人,倏忽之間,已經攻出了五劍。
這五創勢沉力猛,劍風激蕩,奇險無倫,幾乎向每個人都攻了一劍。
那五個黑衣人使的乃是又長又重的禪杖,利於遠攻,被人家欺近身去,禪杖就發揮不出威力來了。
紫臉壇主現在好像體力盡複,五劍出手,又是五劍,人隨劍走,劍隨人發,把五個黑衣人逼得像走馬燈—般,連連退讓。
那紫臉漢子把長劍遞給了壇主,他也沒有閑著,伸手從腰間摸出一柄尺八長的烏木折扇,豁的打開,身形遊走,卷起一片扇形,綴繞全身,—下就敵住了兩個黑衣人。
紫臉壇主展開了“五雲劍法”劍光越來越盛,上下飛騰,使得真如寒濤卷地,銀光騰霄,任你三個黑衣人使的少林鎮山杖法“‘降龍伏虎杖”還是被逼落了下風,好像置身在黃山一片雲海之中,使人有迷失方向之感。
陡聞一片如山劍影之中響起兩聲悶哼,兩個黑衣人中劍倒地,劍光乍斂,紫臉壇主右手仗劍,雙目盡赤,宛如一頭負了創的凶狼,從劍影中掠出,一聲不作,飛步朝東首疾奔而去。
紫臉漢子跟著大吼一聲,烏木扇一招“峰回路轉”把兩個黑衣人逼開,衝身而出,跟著紫臉壇主身後奔去。
紫臉壇主主已傷得不輕,他為了對討五個黑衣人,才從身邊取出那顆提聚真力的藥丸,才能轉弱為強,他自己知道這顆藥丸再多隻能支持半個時辰,一旦藥力消失,就再也支持不住,因此要在藥方尚未消失之前.務必逃出敵人的範圍之內。
黃山,自然無法存身,那隻有一路朝東奔去,越隱僻越好,自己絕不能落人人手,他有這一意念支持著他,這一路上當真奔行得有如天馬行空風馳電卷,由零星村落、而曠野、而山嶺,他還是咬緊牙關,沒命的飛奔。
半個時辰,自然極快的過去,體內藥力,正在逐斯消失,他依然支撐著一味的朝山林深處走去。
現在當然談不上飛奔,但還是竭盡全力,艱辛的走著,眼看走到一處山溪,他發現自己體力越來越不濟事了,汗水已經濕透了衣衫,整條左臂已經麻木若廢,可能還在流著血,氣喘如牛,如幹欲裂,他用長劍支撐著地,想去喝一口水,突然哇的一聲,噴出了一口鮮血,兩眼—黑,終於支持不住,一下摔倒下去。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光,才悠悠醒轉,流動了幾上眼睛,沉重的眼皮才算睜開來了,隻覺陽光十分刺目,天色已經大亮,再仔細一看,自己已煽在一棵大樹之下。
他想起自己想去喝水,後來吐出一口鮮血,不支倒地,就昏了過去,那麼自己應該倒臥在溪邊才對,怎麼會躺在大樹底下的呢?要想翻身坐起,隻覺渾身骨節就像散了一般,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再偏頭看去,隻見離自己不遠的大石上,坐首一個紫臉漢子,那正是昨晚遞長劍給自己的那人。
看他楞楞的坐在那裏有摸樣,自然是心誌被迷的人了。心頭不覺稍寬,他還是支撐著坐了起來。冷冷的道:“你過來。”
紫臉漢子果然聞聲走了過來,拱找手道:“屬下見過壇主。”
紫臉壇主問道:“你是幾號?”
紫臉漢子恭敬的答道:“屬下十五號。”
紫臉壇主問道:“是你把本座從溪邊扶過來的麼?”
十五號道:“屬下趕來,壇主已經昏倒在溪邊,屬下看到這裏有一棵大樹,才把壇主抱過來的。”
“你抱……”紫臉上壇主心頭一怒,忽然想起左肩劍傷,回頭看去,不但已經敷了藥,還用布條包紮好了,這下不由心頭一顫,厲聲喝道:“本座左肩傷處,也是你給我敷的藥麼?”
十五號道:“是的,壇主劍傷一直流血不止,壇主身上有刀創藥,屬下就給你敷上。”
“你……”紫臉壇主身軀一陣顫動,氣得幾乎要昏過去,顫聲道:“你居然敢在本座懷裏取藥……”
十五號望著他,茫然道:“壇主杯裏既然有刀創藥,自然該敷上的好。”
紫臉壇主看他似傻非傻,宜楞楞的樣子,心頭一股怒氣不覺消了一半.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心想:“他是一個神誌被迷的人,自己何用跟他計較,一麵說著:“隻有你一個人跟我衝出來麼?”
紫臉壇主心中想著:“自己傷得不輕,幸虧有他跟了出來,不然,隻有自己—個人手足無力躺在荒山野嶺之間,不被猛獸咬死才怪!”
心裏這—想,倒覺得這十五號跟著自己,大有用處,不覺又抬眼朝他看去,隻見十五號依然站在麵前,楞楞的望著自己,不覺臉上一熱,沉聲道:“你怎麼不會坐下來?”
十五號道:“壇主的沒有叫屬下坐下來。”
紫臉壇主柔聲道:“好,你去坐下來吧!”
十五號答應一聲,果然又回到原來的大石上坐下來。
紫臉壇主探手入懷,取出一顆龍眼大的蠟丸,捏碎外殼,納入口中,這是五雲門救傷丹藥,他嚼爛了緩緩嘲下,隻覺十分口幹,達就叫道:“十五號。”
十五號慌忙站起,應道:“屬下在。”
紫臉壇主道:“本座口幹得很,你給我到溪邊弄些水來喝。”
“是”,十五號立即大步朝溪邊奔去,但卻空著雙手回來,說道:“啟稟壇主。屬卞沒有東西可以舀水的?”
紫臉壇主看著他微微一笑道:“你想想辦法看,有什麼求西可以舀水的?”
十五號不假思索的道:“屬下想不出來。”
紫臉壇主把身邊長劍遞丫過去,伸手一指道:“那邊有一叢竹林,你去砍一段竹來。”
十五號接過長劍,飛奔過去,果然砍了一段竹子回來。
紫臉壇主要他把枝葉削去,砍去了上麵一截,就成了一個竹筒,然後道:“你現在可以拿去舀水了。”
十五號傻笑道:“壇主這辦法真好。”說完,果然拿著竹筒,欣然往溪邊行去,舀了一竹筒清水,雙手遞上,說道:壇主請喝水。”
紫臉壇主接過竹筒,喝了幾口,就把竹筒遞過去,說道:“好了。”
十五號奔波了一個晚上,自然也口渴了,接過竹筒,就一口氣把水喝完。
紫臉壇主看他把自己喝過的水都喝了下去,臉上不禁感到一熱,說道:“十五號,本座要坐息一回,你要替本座好好護法,不可以走開。”
十五號道:“屬下一輩子都跟隨壇主,不會離開的。”
紫臉壇主看了他一眼,也沒有作聲,就盤膝坐好,緩緩閉上的眼睛,運起功來。
十五號因壇主盼咐過,替他護法,就一手執著長劍站在壇主邊上,守護著他。
紫臉壇主左肩隻不過是外傷,已經經十五號替他上了刀創藥,包紮好了,已不礙事,但他昨晚久戰疲乏之軀,借著霍從雲一記劈空掌力騰空飛出,等於是用身子硬挨了一掌,內腑受到劇震,傷勢不輕,再加上左肩血流不止,失血甚多,已是勉強支撐,後來發現五個黑衣人武功極高,又服下一顆提強精力的藥丸,劇戰之後,又奔行了近百裏路程,不但傷勢更形惡化,一身內力,也幾乎消耗殆盡。
五雲門的救傷丹藥,雖能療傷,卻無法補足他流失的血液,和耗盡的內力。
這一運功,他登時感覺不對,一口真氣,幾乎渙散,再也提不起來,這下真教紫臉壇主大吃一驚,即使傷勢痊愈,自己豈不也等於是廢人了。
想到這裏,不禁悲從中來,幾乎要放聲痛哭。但他是個生性堅強的人,自然不肯在手下人麵前哭出聲來,隻是淚水像斷線珍珠般從麵頰上滾落,他舉起袍袖,拭幹淚水,心中暗道:“這也許是昨晚服了提聚精力之藥,體力消耗太甚,也許等傷勢好了,體力恢複之後,功力就會慢饅恢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