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慕蘭回頭看看方如蘋,又看了丁劍南一眼,才道:“當時你們怎麼沒和我說明呢?欺瞞師尊,弄不好,你們兩條命都沒有了。”
丁劍南道:“當時因和薛兄二人說出她是我表弟,後來就不好改口了,表妹是怕穀主見責,不肯收錄,所以就更不敢說了。”
薛慕蘭回過頭去,朝方如蘋笑了笑道:“我真高興,又多了一個師妹。”
她走過去拉起方如蘋的纖手,又道:“丁兄有沒有把“傳音入密”傳給你,等你學會了,我們也可以用“傳音入密”交談了。
方如蘋點點頭,也用“傳音入密”故意生硬的道:“我……笨死啦……學了……幾天,還不大會……”
薛慕蘭含笑道:“這要慢慢的來,你已經會了,隻是不熟練而已!”
方如蘋道:“謝謝薛姐姐。”
薛慕蘭又回頭朝丁劍南道:“我是不放心,偷偷出來找你們的,我要走了。”
說完,放開方如蘋的手,轉身往外行去。
方如蘋立即以“傳音入密”朝丁劍南道:“大哥,她知道我是女的,心裏一定很別扭,你去送送她才好。”
丁劍南遲疑了一下,方如蘋又道:“大哥,我說的是真心話,我們在這裏,處境危險,你不能太冷淡了她,真的,快去。”伸手在他身後推了一把。
丁劍南隻得跟著薛慕蘭身後,走了出來。
薛慕蘭走了幾步,回身道:“你怎麼跟著我走來了?”
丁劍南道:“薛姑娘這般關注在下,在下感激得很。”
薛慕蘭一路緩緩的走來,一麵說道:“丁兄和方姑娘是表兄妹,從小一起長大,感情一定很好了。”
丁劍南道:“在下一直把她當作小妹子看待,她也隻是把我當作大哥。”
薛慕蘭低著頭道:“你其實用不著跟我解釋這些話的。”
“在下說的是真話。”丁劍南道:“人非草木,薛姑娘……”
“不用說下去了。”薛慕蘭道:“你要說的話,我知道,隻是……我總覺得……好了,我要走了,你快回去吧!”她低首急步行去。
丁劍南看著她遠去,才行回轉。
方如蘋含笑道:“你向她解釋了嗎?”
丁劍南劍眉微攏,說道:“如蘋,我總覺得這樣作,實在是在欺騙她,我……真覺得感到內疚……”
方如蘋道:“你總該知道,我們是奉命來的,我看這位穀主一定有著極大的野心,我們處境也十分危險,隻有使些手段,籠絡住薛慕蘭,不但對我們有很大的幫助,而且我看她的人也好,我們將來也可以幫助她棄暗投明。大哥,我並不是醋壇子,以常情說,我自然不肯也不會把心愛的人往別人身上推,我隻是為了你在這裏,無時無刻都會發生事故,有薛慕蘭關心你,你就會安全得多,一個女子愛上了—個人,她會不惜任何犧牲,不計任何危險,都會盡全力去維護她心上人的,我沒有別的希望,隻希望你在這裏的一段時間能夠安全,一直到我們離開這裏為止,現在你總該了解我的心意了吧!”
丁劍南握住了她的手,說道:“如蘋,你真好。”
接著笑了笑道:“經過方才這場比劃,我們在最危險的時候。依然隻會使九宮劍法,我想穀主對我們不會再有什麼疑心了。”
方如蘋道:“這很難說,我們雖然應付得宜,暫時可以過去,日後之事,仍難預料,古人說過—句話,叫做伴君如伴虎,我們目前的處境,就和伴虎一樣。”
從薛慕蘭以“傳音入密”和兩人交談開始,他們說的話,都是以“傳音入密”說的,為的就是怕穀主查聽。
快近中午,黑衣漢子送來了午餐,兩人用過之後,過沒多久,丁劍南忽然側耳諦聽,以“傳音入密”說道:“又有人來了!”
方如蘋問道:“來的會是什麼人?”
丁劍南道:“這人身手極高,來得很快!”
話剛說完,隻聽院中有人嗬嗬笑道:“二位小師弟,你們想不到老夫會來吧!”
丁劍南矍然道:“會是老師兄。”
兩人慌忙站起身,常千裏已經大踏步走了進來。
丁劍南道:“老師兄請坐。”
常千裏在椅上落坐,看了兩人一眼,說道:“你們也坐下來吧。”
丁劍南,方如蘋也各自依言坐下。
常千裏目注兩人問道:“方才穀主召見你們,有什麼事嗎?”
丁劍南道:“老師兄怎麼知道的?”
常千裏道:“是二姑娘找老夫去的,她怕有人在穀主麵前中傷你們,要老夫在穀主麵前替你們援助,因為老夫是這裏長老堂九位長老之首,在穀主麵前還有點份量,現在你們總算回來了,唔,你們還沒告訴老夫,究竟有什麼事?”
一麵接著含笑道:“這時候是穀主行功之時,你們隻管說好了。
丁劍南就把自己兩人去見穀主的事,詳細說了一遍。
方如蘋臉頰發赧,撲的跪拜下去,說道:“老師兄在上,小妹子欺瞞了你,給你賠罪。”
常千裏聽完了丁劍南的話,不覺嗬嗬笑了起來。說道:“好極,咱們九宮門從沒女弟子,這回卻有了個女弟子,哈哈,小師妹,你快快起來,說不定將來還是本門中某一派的開山宗主呢,從前峨嵋派隻有一派,現在鼎足而三,峨嵋分為釋道兩派,那是年代久遠,數百年以前的事了,但青衣庵一派,創自青衣師太,不過百年,小師妹的前途可正未可限量呢!”
接著,看了兩人一眼,續道:“但你們也是好險,瞞騙穀主,這還得了?幸虧穀主查過你們來曆尚無不符,否則你們還保得住小命?”
方如蘋喜孜孜的道:“穀主允許小妹穿著男裝,仍叫方仲平呢!”
常千裏道:“這是你們兩人資質過人,穀主愛才,才曲予憂容,以後千萬不可如此了。”
方如蘋咭的笑道:“下次,那隻有表哥變表妹了。”
常千裏忽然壓低了音,正容道:“你們在這裏務必處處謹慎小心,出了差錯,穀主立法峻嚴,就是老夫也救不了你們。”
丁劍南心中暗道:看來這位常老師兄,對自己兩人果然出於一片愛心。一麵感激的道:
“老師兄教訓的是,小弟自當謹記。”
常千裏站起身道:“你們既然沒事了,老夫走了。”
兩人一直送到院門口,目送常千裏遠去,兩人才行回轉。
剛用過晚餐,隻見一名綠衣少女匆匆走入,說道:“丁南強、方仲平,穀主要你們立即前去。”
丁劍南心中暗暗嘀咕,不知又有什麼事了?兩人答應了一聲。
綠衣少女轉身往外就走,口中說道:“你們隨我來。”
兩人隻得跟若她身後走去,但走了一段路,發現綠衣少女並沒有朝小山上行去,(穀主住在小山上)而是繞道小山,朝南首一條較寬闊的路上走去。
住在迷仙岩的人,是不準多問的,兩人自然不敢多問。不多一回,已經到了一座四周古木參天的屋宇前麵,綠衣少女領著跨進大門,燈火輝煌,但肅靜得沒有一點聲音。
綠衣少女走在前麵,越過天井,登上石級,進人大廳,才看到大廳上早已有不少人坐在上首,也有不少人分四行站著。
綠衣少女指點兩人站到左首一排的下麵,才行退去。
現在兩人看清楚了,這裏敢情是穀主議事之所,大廳上首正中間放一張錦帔高背椅,自然是穀主的座位了。
左右兩邊,各有九把椅子,坐著九個老者,老師兄常千裏就坐了第一把椅子。
他下午曾經說過,他是長老堂九位長老之首,那麼其餘八個老者,自然都是長老無疑。
這些人中,有一個老和尚,丁劍南一眼就認出來了,他赫然是少林寺羅漢堂首席長老澄心大師。另一個是六合門家門人範於陽。其餘幾人,有兩人是老道人。隻要看澄心大師和六合門範於陽都當了這裏的長老,那麼這些人自然都是大有來曆的人了。
下麵站著的四行人,都麵向上首,中間兩行,左首一行一共是七個年輕人,一式身穿青色勁裝,丁劍南自然認得出來,站在最前麵的兩人,正是早晨和自己兩人動手的少年,聽薛慕蘭說,一個是穀主門下三弟子孫翊,一個是五弟子宋仁友。
右首一排一共是十個女子,同樣一式青色勁裝,由薛慕蘭為首,第二個是卓雲和,她後麵還有八個女子。
最左首就是兩人站的這一排,前麵也有八個人,連同自己兩人,正好十個。
最右首,則有十幾個人,丁劍南認識的也有二人,那是淮揚派的祁耀南、榮宗器。
丁劍南看到這些人,不禁想起自己初到揚州時遇上的事情,心中卻又覺得有些不對,可是又說不出那裏不對了?但此時大家都肅靜無聲的站在大廳上,自然不好和方如蘋說話了。
就在此時,隻見四名綠衣少女神色恭敬的從屏後走出。
這一瞬間,由常千裏為首的九名長老一起站起身來。
站著的四排人卻立即躬下身去,丁劍南、方如蘋心知穀主出來了,自然隨著躬下身去。
接著隻聽穀主的聲音說道:“九位長老請坐。”
於是九位長老一起坐下。
穀主又道:“你們也不用多禮了。”
四排站著的人,直到此時,才一起都直起腰來。
穀主麵垂黑紗,已經大馬金刀坐在高背椅上,徐徐說道:“老身今晚召集大家,有兩件事,要分頭去辦。”
“第一件事是淮揚派前掌門人滕傳信死在黃山萬啟嶽傳出的金劍令,無辜遭受殺戮,由師弟祁耀南,榮宗器討回公道,此事可由長老澄心大師、和長老六合門範掌門人二位出麵作證,樊長老、和道幹長老加以協助,老身再派幾個弟子隨行,此事即可順利解決了。”
澄心大師誌身合十一禮,範子陽和另外一個道人、一個俗家裝束的老者同時欠身領命。
祁耀南、榮宗器也一起抱拳道:“多謝穀主支持。”
穀主又道:“孫翊。”
站在中間左首一排為首的三弟子孫翊躬身道:“弟子在。”
穀主吩咐道:“你率同五師弟、七師弟,以及本門初入門的師弟八人,以淮揚派門下第子身份,隨淮揚派掌門人同去,一切都得聽命於祁掌門人。”
孫翊躬身道:“弟子遵命。”
穀主又道:“第二件事,是老身據報,數月前,以江南分壇名義出現了一個神秘門派,經公孫龍率人予以清除,目前又在江南出現,主其事者似是一個年事極輕的女子,另據仙女廟通玄的報告,他查出浙江懷玉山中,有一個神秘門派,叫做五雲門,門下弟子都是女子,以此推斷,這五雲門和江南分壇,很可能就是一個組合。現在,淮揚派向黃山萬家尋仇之際,萬啟嶽身為武林盟主,自然會有各大門派支持著他,因此隻有釜底抽薪,調開幾個門派的實力,才能使萬啟嶽孤立無援,這件事,就由齊、施二位長老的,持金劍令傳達盟主之令,會齊各門各派,進剿懷玉山五雲門,細節可由齊、施二位長老作主。”
坐在右首的兩個老者一齊欠了欠身。
這話聽得丁劍南、方如蘋暗暗一驚,直到現在,才知道江南分壇被挑,原來竟是公孫龍率人幹的。穀主這機謀果然厲害,一麵傳令各大門派圍剿懷五山五雲門,讓你們去擠個你死我活,她可以坐收漁人之利。
第二、各大門派的人進剿懷玉山萬啟嶽自然沒有幫手了,可以趁機把他除了,這消息何等重要,自己兩人眼前必須及早通知師叔和萬盟主才好!隻聽穀主接著叫道:“薛慕蘭、丁南強、方仲平。”
薛慕蘭、丁劍南、方如蘋三人立即應聲道:“弟子在。”
穀主道:“你們三個明日一早,立即出山,為師這裏有密柬一封,可依柬行事。”
薛慕蘭三人躬身領命。由薛慕蘭上去接過密柬。
穀主鄭重的道:“丁南強、方仲平你們二人,目前隻是老身的記名弟子,本門規矩,新入門的記名弟子必須立了功,才能正式成為老身的門人,你們二人從未行走江湖,一切都得聽師姐薛慕蘭的,知道嗎?”
丁劍南、方如蘋躬身說道:“弟子自當謹記。”
穀主道:“好,大家還有什麼事嗎?如果沒有,就可以回去了。”說完,站起身來。
九位長老立即跟著跟起,站在下首的四行人也一起躬下身去,恭送如儀。
大家也跟著各自散了,三撥奉有差遣的人,就各自集合人手,商討各人的活動。
薛慕蘭和丁劍南、方如蘋走在一起,薛慕蘭低聲道:“師尊要我們明天一早出山,你們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我會來找你們的。”
丁劍南說道:“我們一切惟師姐馬首是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