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假冒的證人(2 / 3)

當前兩個是身穿黃色僧衣,形容枯槁的老和尚,前麵一個中等身材,後麵—個個子稍高,俱是滿麵皺紋,連牙齒都沒有了,癟著嘴唇。

最後一個卻是貌相清臒的老道人,這老道人祁耀南等人幾乎全都認識,那是武當派的清塵道長。”

澄心大師合十道:“道長請了。”

清塵道長也稽首還禮,說道:“已有很久沒見到大師了。”

範子陽、祁耀南、道乾道人等人和清塵道長也都是素識,互相寒喧。隻有那兩個枯瘦黃衣老僧,在場的人,沒有一個認識他們,自然也沒人和他們招呼了。

中等身材老僧雙手合十,朝澄心大師問道:“師兄是從少林寺來的嗎?”

澄心大師不屑的哼了一聲道:“貧衲主持少林寺羅漢堂,你說貧衲是從那裏來的?”

中等身材老僧合十道:“原來是澄心大師。”

接著伸手一指身形稍高的老僧問道:“不知大師可認得這位師兄嗎?”

澄心大師看了那身形稍高的黃衣老僧一眼,說道:“這位師兄,貧衲好象那裏見過,隻是一時想不起來了。”

中等身材老僧藹然笑道:“那自然是在少林寺見過了,他就是少林寺戒律堂首席長老澄一師弟,貧衲澄慧,親主少林寺達摩院,你居然連同門數十年的師兄都不認識了?”

少林寺和江湖各大門派的聯絡事宜,均由羅漢堂負責,達摩院主持僧侶們的進修武功事宜,戒律堂負責僧侶和門下弟子的紀律事宜,這兩種工作,平日都是對內的。

因此這兩位長老很少和江湖同道接觸,就是寺中僧侶,平時也很少看到他們,無怪大家都不識其人了。

那身形較高的黃衣老僧(少林寺戒律堂首席長老澄一)卻在此時,突然一步跨到澄心大師麵前,沉喝道:“爾是何人,膽敢假冒澄心師弟?”

喝聲出口,右手五指如鉤,已經閃電抓上澄心左肩。

澄心一身武功豈是等閑,對方手爪還沒塔上,左肩迅速一沉,右掌同時直劈而出。

澄一右手未收,左掌迎著直豎推出,但聽蓬然一聲,澄一凝立不動,澄心卻被震得連退了兩步。

澄一沉聲道:“無怪你敢假冒澄心師弟,掌上果然有些力道,可惜你使的並不是少林心法,瞞得過江湖同道,如何瞞得過老衲?”

口中說著,人已—步跨了上去,右手屈指如鉤,原式不變,左手當胸,豎立不動。

澄心被震得後退了兩步,心頭一凜,口中大喝一聲:“我和你拚了!”

身形不退而上,雙手開闔,接連劈出三掌。

孫翊大聲道:“這兩個和尚假冒少林高僧,咱們去把他拿下了。”

他這一喝,宋友仁、居義方和八個迷仙岩初入門的弟子,都躍躍欲動!

澄慧(中等身材黃衣老僧)洪聲道:“諸位施主,這是少林寺的事,捉拿假冒少林羅漢堂長老的賊人,與各位無關,請大家不可插手,否則萬一得罪了,諸位就幸勿責怪少林寺不曾向諸位打過招呼。”

老和尚這聲洪喝,發如獅子吼,聽得孫翊等人耳中嗡嗡作響,不覺被他震懾住了。

鷹爪門掌門人樊元顯怪笑一聲道:“祁兄莫要上了他們的當,這兩個老和尚連澄心大師都不認識他們,誰知是不是少林寺來的?”

他既是奉穀主之命助拳來的,自然要幫著澄心說話了。

澄慧合十道:“樊施主認識他是澄心師弟嗎?”

樊元顯道:“他明明就是少林寺羅漢堂的首席長老澄心大師,樊某和他相識二十年,難道還是假的不成?倒是二位自稱少林寺來的,隻怕未必可靠。”

邛崍道乾道人大笑道:“好個萬啟嶽,你居然想釜底抽薪,那裏弄來了兩個老和尚,假冒少林高僧,企圖先解決澄心大師,就減少—個證人,這種手段不嫌太卑鄙了嗎?”

他這番話,把兩位少林高僧對付澄心,說成萬啟嶽意圖減少證人。經他推波助瀾的一說,孫翊等人因有樊長老(樊元顯雖是鷹爪門掌門人,也是迷仙岩的九位長老之一)和道幹長老的聲援,膽子就大了。

孫翊雖然奉命以淮揚派門下的身份,隨同祁耀南而來,但他卻是迷仙岩十一名弟子的領頭。這就長劍向空一招,喝道:“師弟們,咱們今晚是給老爺子報仇來的,大家還等什麼?”

經他振臂一呼,宋友仁、居義方和八名迷仙岩記名弟子一齊高聲喝道:“咱們要給老爺子報仇。”

就在此時,隻聽有人洪笑一聲道:“萬盟主現在相信了吧?這些人有為而來,惟恐天下不亂!”

隨著話聲,從屏後走出一個四十左右、身穿藍布大褂的紫臉漢子,這人正是崆峒飛雲霍從雲,但祁耀南、樊元顯等人都並不認識他。

接著是任東平、柳飛燕(依然男裝)年其武、孫必顯、聞柏年、陸承遜等人。

最後走出來的兩個人,更使祁耀南、樊元顯等人注目,那是一個身材高大、紫臉蒼髯的老人,人稱聞太師的滄州太極門掌門人聞天聲,另一個則是武當派的乾坤圈年嵩昌。

這些人的出現,就是說明了萬鬆山莊早有準備,而且已經得到少林、武當的全力支援。

祁耀南仰首哈哈大笑道:“萬啟嶽,看來你廣約助拳的人,早有準備,那好,今日之事,咱們已經不必多費唇舌,隻有各憑武功決一勝負了。”

萬啟嶽也大笑一聲道:“諸位從迷仙岩來,本來就是有計劃的行動,既然要動手,就請到大天井上分個高下也好。”

祁耀南重重哼了一聲,一揮手道:“咱們先出去,在外麵候教。”

當先和師弟榮宗器、師侄滕立言、以及淮揚鏢局五名鏢師、孫翊等十一人先行退出廳去。

道乾道人朝清塵道長打了個稽首道:“淮揚派替滕老施主報仇而來,道兄和滕老施主也是方外至交,不知對今晚之事,道兄有何打算”

清塵道長微微一笑道:“貧道和滕老施主相交數十年,滕老施主遇害,貧道自然要替他找出真凶來,但今晚之事,淮揚派受人利用,完全變了質,這已經成為正邪之爭了,貧道自然要站在正義這一邊了。”

道乾道人臉色一變,說道:“這麼說貧道是邪惡之輩了?”

清塵道長笑道:“正邪存乎一念,道兄自己心裏明白。”

道乾道人仰首道:“好,道兄既然把貧道等人視成邪惡,貧道倒要向站在正義這邊的道兄領教領教了。”

清塵道長含笑道:“今晚從迷仙岩來的人,自然有人奉陪,道兄請吧!”

原來在兩人說話之時,萬啟嶽、聞天聲、霍從雲等人也已相繼走出。

現在留在大廳上的人,除了雙方正在拚搏的澄一和澄心兩人之外,隻有澄慧大師並未隨著眾人走出,他是在監視著兩人動手。

少林寺中以達摩院首席長它的身分最高,戒律堂次之,但如論武功,整個少林寺中,卻要數戒律堂的長老武功最高了。

因為戒律堂是負責全寺清規,懲治犯戒僧侶的一個機構。如果少林寺出了叛徒,就得由戒律堂擒回治罪,長老們武功如果不出類拔萃,如何擒拿叛徒?因此凡是擔任戒律堂長老,最少得精通七十二藝中九藝以上,始能充任。

澄一是戒律堂的首席長老,一身修為,在少林寺是首屈一指的,他還是方丈澄光大師的師兄,如今他和澄心已經打出五十招以外,那是澄一發現他不是師弟澄心,存心要看看他的武功路數。

澄心當然知道他的心意,豈肯稍露破綻?時而“羅漢掌”,時而“降龍伏虎掌”,時而“六通掌”使得源勁掌影,虎虎生風,毫無一絲破綻,立把澄—看得暗暗心驚,忖道:“此人對少林拳藝,竟然使得如此精純,自己若不施展神功,隻怕很難逼他就範了。”心念一動,立即使出佛門降魔神功“光明拳”來,口中大喝一聲,振臂一掌,奮擊出去。

“光明拳”創自如來,佛經上曾說如來舉金色臂,屈五輪指,為蟓拳。這是佛門無上神功,為少林七十二藝之首,這一拳直把澄心打得在地上連翻了兩個筋鬥,一身真氣幾乎被震散了,這還是澄一手下留下分寸,隻使出六成功力來。因為他知道,縱使把澄心拿下,想從他口中逼問來曆,是極無可能之事,那麼隻有逼使他在情急拚命之際,才會露出破綻來。

澄心從地上躍起,雙目通紅,瞪著澄一厲聲道:“我和你拚了!”雙手當胸,一連劈出三掌。

他說的倒是不假,這回真的拚上了命,右手劈出第一掌,左手跟著發第二掌,右手一收再發第三掌,一掌比一掌凝重,確是他全身功力所聚,掌風如濤,記記似撞岩巨浪,一波接一波的湧撞過來。

他雙手一收一發,接連劈出了三掌之後,忽然左手微翻,悄悄朝前印去。先行三掌,勢道十分淩厲,但這第四掌卻隻是遙遙作勢,悄悄揚了揚手,不帶絲毫風聲,好象毫無作用—

般!

澄一看他果然情急拚命,心中暗喜,也立即雙掌同發,朝前推出,硬接對方三掌。

兩人這是全力一擊,但聽接連發出三聲蓮蓬大震,澄心功力不若澄一深厚,三掌接實,又被震得腳下浮動,連連後退。

就在此時,澄一突覺一道掌力奇強的暗勁,無聲無息撞上身來,心中暗暗好笑,自己練成“阿羅漢神功”護體,不懼任何旁門陰功偷襲,但卻故意哼了一聲,上身微向後仰,作出不出自主之狀,往後退下了一步。

澄心這第四掌,正是他自稱“般若禪掌”,和“般若神掌”也差相近似的陰功。(其實旁門陰功又如何能和“般若禪掌”相提並論?隻是因為發掌無聲無息,有些相似罷了)此時眼看一擊得手,不由精神大震,口中發出一聲陰森冷笑,人如魅影,一閃而至,右手閃電般按上澄一胸口。

澄一毫不理會,胸口一挺,硬生生承受了他一掌,含笑道:“你這七步催心掌如何傷得了老衲?”

右臂暴長,五指如鉤朝他左肩抓落。

澄心這一驚非同小可,再待後退已是不及,隻得奮起左手臂一掌,但澄一使的是“十二擒龍手”中一記絕招,“十二擒龍手”在少林七十二藝中名列第七,澄心如何封解得開?五指一落,已經一把抓住澄心左臂。

這原是電光石火般事,澄心又驚又急,借著左手按在澄一胸口尚未收回,突然用力朝前一推,喀的一聲,一條左臂齊肩卸落,身向後仰,雙足一點,一個人急如離弦之箭,往後倒身出去。

澄一右手抓住他左臂,沒想他竟然自卸左臂,乘機逃走,心中不禁一怔,忖道:“魔殘肢大法,此人竟是魔教門徒!”

心念方動,右手五指已經朝著澄心後形淩空彈出。

澄心激射出去的人剛掠近廳門,就被澄一彈指神通擊中,砰然一聲跌墜在地,但他一身功力確有過人之處,身子一挺,又從地上躍起,見澄一寶相莊嚴站在自己麵前,口中大吼一聲,飛起左腳,踢出一記“撩陰腿”,右手隨著彈出幾縷肉眼難見的灰絲襲向澄一雙目。

澄一大袖一揮,喝道:“你還敢對老衲施展魔功!”

澄心被他這一記大袖打了一個筋鬥,還待躍起,才知自己一身功力,已在這一瞬間被他悉數震散,心知完了,右掌迅舉朝自己頭臉擊去,但澄一比他還快,一步跨到他麵前,點出一指,把他製住。

澄慧大師麵色凝重,說道:“此人出手陰毒,極似魔教門徒,師弟看看他臉上是否經過易容,還是戴了麵具?”

澄一仔細察看了澄心臉色,伸出兩根手指在他腦上輕輕捺動了一下,覺得手指捺動之際,皮肉間似有一層極薄的油皮隨指移動,這就笑道:“此人臉上果然戴了麵具,這張麵具製作之精,若非小弟用手指捺動,真還看不出來。”

口中說著,右手往下一落,嗤的一聲,撕開澄心胸前衣領,然後用手指往上搓了幾下,果見肩頸之間,被搓著卷起一層極薄的皮膚,這就小心翼翼往上推去,終於被他揭起薄如蟬翼連著頭頸的一層麵具。

等到把麵具揭下,已經露出了他本來麵目,他當然不是少林羅漢堂的首席長老澄心大師,而是一個貌相奸詐,五十出頭漢子,此時雙目緊閉,不理不睬。

“阿彌陀佛。”

澄慧低宣一聲佛號,徐徐說道:“施主是什麼人?假冒澄心師弟,澄心師弟想是落在你們手中了?”

那漢子忽然詭笑道:“不錯,咱們若是不把澄心留下,在下如何會假冒澄心而來?”

澄慧問道:“你們把澄心師弟囚禁在何處?”

那漢子道:“在下不知道。”

澄一道:“施主是魔教門下?”

那人沒有作聲。沒有作聲,就是默認了。

澄一道:“施主能和貴教的人聯絡得上嗎?隻要你們把澄心師弟釋放了,貧衲自然也會釋放施主,不知施主意下如何?”

那漢子聞言臉上神色不禁大變,但卻沒有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