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磨刀人的女人很漂亮。
磨刀人的女人說我叫宏。別人都叫我阿宏的。我比你們大,你們就叫我宏姐吧!
天右紅著臉,憨憨地笑。他覺得宏看他時的眼神有一種撩人的風韻,這種風韻讓天右想到了諸於成熟以及八月的鄉村,掛滿枝頭的蘋果,白的雲朵下麵溫順的羔羊。倒是何麗乖巧,甜甜地叫了一聲宏姐!何麗說宏姐我們是鄰居了,以後多關照,聽宏姐口音好像也是四川人。宏姐說我是重慶的。何麗說四川重慶是一家子嘛!兩個女人見麵熟,不一會兒便啦呱得如同老熟人了。天右插不上嘴,在一邊聽著。突然說,你老公回來了。果然,遠遠地就見一條瘦削的影子施施然從香蕉樹下轉過來,手裏拎著一大串東西,像是魚。宏姐消失了笑容,低了頭匆匆地回了自己的租屋。磨刀人便出現在了小樓前。天右說回來了,生活不錯嘛。天右的話裏不無討好。磨刀人並沒有答腔。隻是拿眼幽幽地剜了天右一眼,一聲不響地進了屋,把門關上了。天右覺得這人無趣,也進了自己的租屋。何麗說,你有沒發現,隔壁那男人怪怪的。天右說是有點怪,他女人卻生得好漂亮,為人也爽朗。何麗說怎麼,看上人家了。告訴你,給我老實點,別吃著碗裏想著鍋裏的。天右被何麗一頓搶白,說得麵紅耳赤。訥訥地說,自家欄裏的豬都在哼哼,哪有心思管人家的豬。何麗撲哧一聲笑了。卻神秘地說,我覺得宏姐不像工廠裏的打工妹。天右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兩人便不再談論鄰居的事,一起出去買菜做晚餐。買回菜,把飯忙到肚子裏,已是晚上八點多鍾。卻見宏化了很濃的晚妝,在暈黃的燈光下益發顯得嫵媚逼人,宏穿一件露臍真絲短上衣,包裙,背了個精致的坤包“的的奪奪”地出去了。他男人一言不發冷冷地陪宏走到高速公路出口的地方,送宏上了一輛摩托,才施施然地折回來。何麗正要關門睡覺,見了送宏回來的磨刀人,說一句,這麼晚了,宏姐還要去上班?磨刀人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安。說,沒...沒...慌慌張張低了頭,不敢看何麗的眼,鑽進了自己的房裏。半天沒有動靜。
何麗疑惑地關上門。天右早已等得急不可耐,見何麗關上門,一把抱過何麗,一隻手便伸進了何麗的乳罩。何麗說你這死鬼,死不要臉,不怕別人看見。天右說誰看見,何麗用嘴呶呶隔壁。小聲說,我看宏姐八成是做......話沒說完,早被天右用舌頭堵住了嘴,兩人便恣肆地動作起來。
女人的第六感覺天生的敏銳。這一晚何麗怎麼也進入不了狀態。總覺得有一雙陰森森的眼在什麼地方注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天右說麗,怎麼啦,有心事。何麗突然的不吭聲了,眼睛瞪得老大,麵色也白得嚇人。天右一驚,轉頭一看,卻見窗戶外麵映著一個高大的黑影,想到了隔壁房裏那怪怪的磨刀人,心裏一陣驚悸,示意何麗別出聲,壯了膽輕手輕腳摸到了門口。屏住呼吸。半晌,外麵的黑影卻一點動靜也沒有。天右長長地籲了口氣,說,自己嚇自己,是我白天晾的一件上衣掛在走廊裏。何麗也長籲了一口氣,全身癱軟了似的躺在床上。忽地聽得咚的一聲,什麼東西從窗台上竄了下去,嚇得何麗又尖叫了起來。遠遠地卻傳來一聲貓叫。原來是隻野貓。天右說。過去緊緊地把何麗抱在懷裏輕輕地撫著何麗的黑發。兩人一時無語。注意:就在這時,寂靜的夜空傳來了“霍-霍-霍-”的磨刀聲。
應該說是何麗先聽到這聲音的,何麗聲音打顫地抱緊天右,問,什麼聲音?天右故作鎮定,說,風吹著易拉罐吧。何麗說:外麵沒風。租屋裏的空氣一下子凝固了起來,隻聽得兩人粗重的呼吸和那隻舊鬧鍾的滴答聲。
霍,霍霍。霍霍霍。
霍,霍霍。霍霍霍。
一聲一聲,頓挫有力。仿佛是巫師的咒語,帶有一種攝人的魔力,在這南方小鎮寂靜的夜空,清晰可辨。天右的思緒飄向了遙遠的記憶深處......記憶深處有他荊山楚水間的故鄉......娘站在漆黑的夜空中一聲一聲為他招魂,天右哎―――回來喲―――回來了。爹坐在床頭答......天右感覺他的魂兒掠過了那一片幽藍幽藍的狗尾巴草,那開滿山坡的狗尾巴草正隨著那一喚一答的節奏在夜風中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