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9章 子建還鄉(2)(1 / 3)

母女間,倒是無話不談,隻是母親拿起電話就哭,母親一哭,二鳳也跟著哭,哭完了,母女二人共同在電話裏聲討那個“狐狸精”,聲討那個“沒良心的”。這樣的聲討,除了能讓母親在心理上平衡一點之外,沒有一點作用。不僅沒作用,還起了副作用。二鳳在電話裏說,媽,您放心,我站在您這邊,子建也是站在您這邊的,大鳳也站在您這邊。

本來呢,嶽母是不太敢和嶽父去鬧的。那個女人,她是見過的,見過了,她就自卑得要緊,害怕得要死,就不敢去與男人作鬥爭了。

有了女兒女婿的表態,嶽母就有了膽氣,於是就開始同嶽父鬧,一哭二鬧三上吊,開始的時候,嶽母鬧一鬧,嶽父覺得自己理虧,也就隱忍了,後來嶽母見她似乎占了上風,就有了些乘勝追擊的意思,不再給嶽父做飯洗衣,不再給他好臉色看。母親這樣一鬧,沒想到倒把嶽父大人給逼急了,說是狗急跳牆也好,說是逼上梁山也好,說是就坡下驢也好,總之這一鬧,嶽父大人就不回家了,搬到了那女人那裏住了下來,還正式提出了離婚。這樣一來,嶽母就沒轍了,就慌了,就不知所措了,就給二鳳打電話,搬救兵。二鳳呢,實在是請不到假,隻好讓子建回家,先勸解一下。

子建回家,是肩負了重責的。隻是這重責,讓子建有些不知該如何來擔起,他在家裏挨了一天,實在是,有點想逃避這重擔。也不全是在逃避,他也在想辦法。該怎麼來解決這個頭痛的問題。這可比在公司裏做設計要難得多。子建把這事分析了好多遍了,也沒能理出個頭緒來。

一夜北風緊。清晨起來,地上白花花的,不是雪,也不是霜。風把大地吹得幹幹淨淨,把土壤中的水分刮幹了,泥築的公路泛著白光,繩子一樣遠去。子建取門前竹篙上的毛巾去塘邊洗臉,毛巾直直地,像根棍子,被凍在竹篙上。水邊也結了一層冰。冰上是橫一道豎一道的花紋,頗有審美價值。子建看了一會兒冰上的花紋,覺得,下次做設計時,可以把冰的效果用一用。子建敲一塊冰,拿在嘴裏嚼,嚼得透心涼。管家跟在子建的後麵,搖頭擺尾,一副討好的樣子。狗知道,這個陌生男子,是他的主人。狗不知道這主人隻是回家住幾天的,想,要和主人搞好關係呢,就跟屁蟲似的跟著子建。子建又敲了一塊冰,給管家吃。管家拿鼻子嗅了嗅,哼哼嘰嘰地,吃罷,它知道這玩意兒是不好吃的,不吃罷,又怕得罪了這新主人,兩隻前爪搭在水邊,抬眼望著子建,眼裏水汪汪的,有狐相。母親站在門口喊,子建你這憨包喲,大冬天的還在塘邊洗臉,回來用熱水洗。見子建拿著一塊冰在咕吱咕吱地嚼,母親捋了一下從額頭滑下的灰白發絲,眼裏有春風在蕩漾。

不多睡一會呢。母親說。

不睡了。子建答,醒得早,醒了就再睡不著。

母親說,不去你嶽父家麼。

子建坐在灶門口,給母親燒火。說,媽,您知道二鳳的爸媽,是怎麼回事麼。

母親說,你都知道了?

子建說,正是為這事回來的。

母親正在炒菜的手就停下了。自言自語地說,我說呢,這不過年不過節的,你怎麼說回就回了。又說,還用得著為這事專門回一趟?子建說,我也是想家了,想您和爸了,就借這機會回來一次呢。母親又開始炒菜,炒菜的動作裏,就有了好聽的節奏。歡快的節奏。母親說,那個女的,在鎮上開了一家煙酒檔,就在一進街口的橋邊,叫個什麼……對,芙蓉煙酒檔。

吃完飯,父親照樣去打牌。母親打電話給子建的堂弟子良,讓子良用摩托車送子建去嶽父家。母親交代子建,給十五塊的車費就行。嶽父家在南麵,一路上倒是順風。子良問子建什麼時候回來的,也不去他那兒玩。子建就說是太忙了。問子良,日子過得怎樣。子良一臉得意,說去年蓋了新樓,又買了新摩托,沒事跑跑出租。子建問,弟妹呢。子良說,跟著黑子幹,在深圳。蓋樓的錢都是她掙的呢。子建哦了一聲,他又想起了福建城的那個自稱叫阿蓮的小妹,就不說話了。子良騎車也就不說話。公路坑坑窪窪,子良把摩托車騎得飛快,子建像坐在彈簧上,一蹦一蹦地,心都快從嘴裏蹦出來了。車到鎮上,經過了芙蓉煙酒檔,子建突然有了新的想法,叫子良停了車,依舊給了子良十五塊,讓子良先回了。子良客氣了一會,收下了,說,有空去我家玩。

子建來到了芙蓉煙酒檔,見到了那個女的。那女的,皮膚蠻白的,個子也高,穿一件水紅色的毛線衣,除了略顯豐滿之外,確實算得上是個美人。子建想,難怪老嶽父要發瘋,連家都不要了。子建覺得嗓子眼發幹,吞了一口口水潤嗓子。女人見子建不看煙,隻看她,笑著說,老板,要什麼煙。子建慌忙去看煙,問了幾種煙的價錢。問,這芙蓉王是真是假。女人瞪了一雙杏眼,說,假,你去這鎮上打聽打聽,我郭芙蓉啥時候賣過假煙?!子建心裏一跳,像揣著一隻青蛙。郭芙蓉,這名字好耳熟。又去看那女子,似乎在哪裏見過,卻又一時想不起來了。子建就有些呆了,呆呆地望著郭芙蓉,郭芙蓉呢,見子建盯著她看,倒是大大方方地,輕輕調整了她的站姿,又輕輕地吸氣把腹收起,把胸挺起。子建拿眼盯著煙,心卻不在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