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份下旬的一天,張樂行正在電腦室裏測試新寫的軟件,趙叔突然滿頭大汗的衝了進來。
“樂行,好,好消息。”趙叔氣喘籲籲的說道。
“啥好事啊?”張樂行滿臉疑惑的看著趙叔,順手抄起旁邊的水杯遞了過去,“趙叔,坐下說,來先喝口水。”
趙叔坐到椅子上,咕嘟咕嘟的猛喝幾口水,喘息了幾次,人慢慢的平靜下來。
“廠裏給了兩個名額,讓我們去培訓,下個月月初就走。”趙叔放下水杯說道。
“培訓,好事啊!充電的好機會,這可不能放過。”張樂行其實對現在的培訓興趣不大,不過待在廠裏這麼久,生活太單調,有機會出去走走也好。
“聽說培訓是安排在廣州,路挺遠的。”趙叔可能是從來沒去過那麼遠的地方,很有些擔心。
“哦,好啊,正好去見識見識南國風光,算是去開開眼界。”張樂行滿不在乎的說道,廣州他可是很熟悉的,當年南下打工在那邊可是混了五六年。
張樂行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來,趕緊問道:“趙叔,培訓啥內容知道嗎?”
趙叔撓撓頭想了會說道:“嗯,我記得拿單子上寫的是什麼微型計算機應用及程序設計,還有些我記不太清了,應該也是和計算機有關的,聽廠裏人說講課的老師是美國人!”
“微型計算機培訓?美國人?”張樂行感覺很是詫異,現在國內應該還沒有微機應用的環境,怎麼還會有培訓班呢?這個問題顯然趙叔是搞不明白,困惑了一會後,張樂行也放棄了。算了,就當公費出門旅遊一趟。
……
時間一天天過著,轉眼間就來到了出門培訓的前一天。下午下班後,趙叔帶著張樂行去食堂吃晚飯,在飯桌上還特意交代了不少出門的注意事項,如果不是張樂行堅持,趙叔差點都要去幫他收拾出門的東西。吃過晚飯,張樂行回到家,開始動手收拾出門的行李。窗外又傳來孩子們的歡笑聲,間或夾雜幾聲某某回家吃飯的喊聲,這些曾是那樣的熟悉,現在離張樂行的距離卻又非常遙遠。恍惚之間張樂行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把手放到寫字台上那個黑白相框之上,眼角也仿佛有些液體要滲透出來。張樂行輕輕擦了擦眼角,從旁邊拿過一塊綢布蓋在相框上麵,心情似乎好了一點。
張樂行搬了兩把椅子來到衣櫃邊,緊挨著櫃子把椅子搭起來,然後順著椅子爬了上去,從衣櫃頂上弄下來一個小行李箱。把椅子放回原位後,張樂行打開衣櫃左邊的門拿了幾件換洗衣物和一塊毛巾放到行李箱之中,然後到牆邊的碗櫃中取來牙膏牙刷。蓋上箱子,張樂行想了一會,走到寫字台從抽屜裏拿出一盒軟盤和一個記事本放進行李箱,這兩件東西很重要,尤其這記事本是他最大的秘密,當然都要隨身帶著為好。
收拾好東西,張樂行準備休息會,於是找了把椅子坐了下來,心情又有些黯淡起來。張樂行起身拿出畫板,放到寫字台上,拿起鉛筆開始畫了起來,希望這樣能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些……
第二天,張樂行帶著行李箱和趙叔一起搭上了開往廣州的綠皮火車。火車上的一切都讓張樂行有一種很新奇的感覺,讓他忍不住到處瞧瞧,甚至連火車上紙盒裝的快餐都讓他看好一陣,當然這些行為在趙叔眼裏隻不過是一個初次乘坐火車孩子的正常行徑而已。興奮了半天,張樂行漸漸有些乏味,不過他很快就從火車外飛逝而過的風景中找到了新的樂趣。有一點是幾十年不變的,火車上提供的餐點雖然讓人失望但還算能下咽,在啃了幾天饅頭和火車上硬米飯後,張樂行和趙叔來到了羊城廣州。
人還在火車站裏的時候,除了火車少點外,還沒感覺出太大的差別來。可是和趙叔一走出旅客通道,張樂行就杵在站前廣場上傻眼了,他的感覺隻能用五個字來形容——太不一樣了。不但本該空曠的廣場上停了不少公共汽車,前方橫穿而過的高架路渺無蹤影,就連應該有噴水池的街心小花園也隻剩下十來株發育不良的棕櫚樹孤單的聳立著。原本張樂行認為憑著自己以前的經曆認認路應該沒問題,沒想到廣州的發展太快,讓他從90年代廣州的記憶中尋找現在廣州影子成為一種不太靠譜的想法。沒辦法,張樂行隻好和趙叔頂著炎炎烈日,一路邊找邊問。
第一次問路,趙叔義不容辭的挺身而出,在路邊找了一個看起來像是當地的人,操著略帶方言的北方話向這個人打聽如何去培訓的地方,可還沒一分鍾就在對方的鳥語中敗下陣來。幸虧張樂行曾在廣州呆過五六年,雖然因為時間久遠已經說不好粵語,但勉強還能聽懂,可惜他說的普通話卻又讓對方很是困惑。雙方連蒙帶猜的交流了十來分鍾,張樂行總算搞明白了一些,他和趙叔想去的培訓點就在離這大約三站路的地方。
張樂行和趙叔走出去不到一站路,身上的汗水就已經淌個不停。好不容易又熬了兩站路,他們兩人開始朝四周打量起來,可是怎麼看都不像。張樂行隻好找到一名路人,開始新的一輪猜謎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