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第二日清晨,天色剛亮,何星飛便穿戴齊整,出門去了。葉若兮伏在床上,被他吵醒,暗想,他起得那麼早,說是去做禮拜了,也不知真假。這什麼禮拜的我從未聽說,偷偷跟去看看究竟是什麼古怪也好。
她躡手躡腳地爬起,穿好外衣,出門看到何星飛竟沿著海灘往東邊密林處去了,便遠遠綴著。這一路上他不斷遇到熟人,互相間紛紛點頭示意,到後來人越聚越多,彙在一處,向密林方向走去。
兮若見島上居民竟然全數出動,怕有幾千人之多,暗暗心驚。漸漸接近密林,隻見林中有一個巨大會堂若隱若現。這建築有八九層之高,通體土黃,壁上刻著不少浮雕,頂端有數隻塔樓,錯落有致,端的是凝重而不失華美。
她看了半晌,歎道,原來這海外孤島也有這般宏偉建築,我以前足不出戶,隻以為天下武功學問、建築技藝,莫過於藏劍山莊,今日才知道,真是坐井觀天了。爹爹教我不可小覷天下英雄,實在是大有道理。
她想到葉遠宏,心中又是一陣酸楚,隻見眾人井然有序地走入會堂中,便運起輕功,慢慢縱到門口。這大門有兩丈之高,木色較深,已近烏黑。
葉兮若透過門縫往裏望去,堂內光線不甚明亮,隻有一道強光從頂部照落在正中,眾人都按次序排成數列。有一人方方一張國字臉,懸著三縷胡須,站在前麵,朗聲念道:“我已迷失道路,請聖父帶我回家。”
他念了一句,底下數千人一齊跟著他念著,聲徹九霄。
她一見那人,長的卻十分像山塘街上的說書先生,不由一聲驚呼。會堂內眾人聽見呼聲,紛紛回首,見門口是一名女子,一片嘩然。
那人看到她,濃眉一皺,快步走來,問道:“你是誰,怎麼在外麵偷聽?”兮若待他走近,見那人皮膚黝黑,卻又不甚像龔難敵了,隻道自己眼睛一花,竟看錯了,一時間也不知說什麼。
何星飛看見,忙奔了過來,道:“南宮先生,這便是我在海邊救的那位姑娘。”那人“哦”了一聲,微微點頭,顯然已知道此事,道:“救人原是好事,但你可知道帶外人來此地是壞了島上大忌!”
何星飛聞言,垂下頭去,訕訕不語。兮若不知島上有這等禁忌,見他難堪,心中後悔,道:“這不怨他,是我自己偷偷跟來的,他並不知情。”
那人看了看星飛,歎道:“我島百年來從未發生過此事,我也不知如何處置,待我稟明何老板,自有分曉。”他揮一揮手,道:“星飛,今日你也不用禮拜了,帶這位姑娘回去吧。”說罷,拂袖走了。
兩人回到小屋內,也不知如何是好。葉兮若見他怔怔坐在桌邊,默然不語,道:“星飛大哥,都是我不好……”
何星飛看她一臉愧意,正待寬慰幾句,隻聽屋外有人道:“星飛,何老板叫你去一趟。”他微微一愣,道:“好,我一會便去。”
那人道:“何老板還說了,請你把那姑娘也帶上一並去。”說罷,隻聽屋外傳來一串腳步聲,想是已走了。
葉兮若握住他手,道:“星飛大哥,此番都是我連累了你。”何星飛微微一笑,拍了拍她柔荑,道:“何老板自幼待我很好,應當不會有什麼大事,我們一起去看看罷,即便有什麼事也有我幫你擋著。”
星飛牽著兮若的手,帶著她穿島而行,漸漸往那黑塔方向走去。何老板的住處位於忘憂島的中心,落在黑塔之側,雖然這一個月來兮若也經常在島上走動,但自從上次深夜看見這片的點點火光後,心中有所顧忌,島中心便沒有來過。
隻見眼前方圓幾十裏處竟皆是一片豔麗的紅色,映的天上地下好似都著了火一般,好一派壯觀的場麵,看得兮若頓時心曠神怡。
走到近處,原來是附近這片地上種植著一朵朵紅色的花,數量之多,令人乍舌。這花形狀略似雛菊,卻花瓣似針,根根朝上炸開來,很是嬌豔妖麗,紅的簡直要滴出血來。
兮若心中甚是喜愛,一邊伸手去摘,一邊問道:“星飛大哥,這是什麼花,這般好看。”
何星飛一把抓住她的手,道:“不可去摘,這花名叫曼珠沙華,也稱彼岸花。既可藥用,也可製毒,在我們忘憂島上遍地都是,我們有個規矩,凡島上居民僅有釀酒之人可采摘,也因此這花就越發長的密了。”
兮若掙開他的手,笑著說:“星飛大哥,你真笨,我不是你們島上的人,便可以摘啦!”說罷,伸手輕輕抓了一株,慢慢地拔了起來,隻見那花花莖極長,排成傘形,花瓣倒披針形向後開展卷曲,邊緣呈皺波狀。